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这边的有钱人和外头市场那边不一样，他们并没有非得倒卖家产不可的必要！　　 于是整个跳蚤市场，都是难民们在交换生活必需品。走过漫长的冰面来到这里的难民，基本没有能力带生存物资以外的东西。　　 我家多了个棉衣，拿出来换点粮食。　　 家里用棉线织了手套，拿出来换点粮食。　　 大多如此。　　 也有像样点的，有人自己做了雪橇，拿出来换棉被的。　　 这些人大都是东西比较个性，在兑换处按二手货处理嫌吃亏，便在这边碰碰运气。　　 不过有趣的是，这个市场上最抢手的，依然是土豆苗，和外头市场时一样！　　 在兑换处，你可以拿土豆苗和粮种换积分，而且这东西在紧缺物资名单上，积分相当可观。　　 但是，拿积分换领粮种的话，人家是不给的。　　 这个基地并不向居民提供粮种——刚才桑喆问了下工作人员，据说是怕居民种不好，浪费种苗，还不如基地自己找专业人员培育，然后直接卖粮食。　　 不过如果基地居民靠自己本事搞到种苗，那你随便种无所谓了。这种绝大多数人都靠烧柴取暖过冬的艰苦环境里，仍然有的是人不死心想要自己试试。　　 所以有人买来土豆，在家发了苗，拿出来卖钱。　　 “还好我刚才在兑换处买了衣服和棉被……”何洋感叹着，“果然兑换处那边的东西还是有质量保证的。”　　 总体感觉质量比跳蚤市场这边高。　　 “你俩想买点什么？结果这趟下山只有我在买东西。”　　 桑喆摇了摇头，眼睛快速扫过路边的摊子：“没什么需要的……”　　 陈夏也是。　　 桑喆想要石头，陈夏想要肉和机械，都不是会出现在跳蚤市场的东西。　　 “对了陈夏，刚才在兑换处，你没换什么汽车零件吗？”桑喆问，陈夏刚才一点东西都没换。　　 陈夏耸肩：“问了一下，没有我想要的，我那边拆了三辆车，一般零部件我也不缺，回头让张总注意一下吧。”　　 谢岩也点点头：“这边的vip、有钱人们，想买东西的话，大多都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当然，这里的二道贩子可不止张可为，竞争激烈得很呢，不过就我认识的里头，确实还是张可为做得最大，他好像现在在外头还有好些仓库呢，人手也不少。”　　 “哎？恩人！？”　　 谢岩正说着，突然就被人拉住了。　　 “哎呀，我就说嘛，还真的是恩人！”　　 谢岩低头瞥见抓住自己的人，正要说话，就听桑喆惊呼：“黄婶！？”　　 抓着谢岩的，可不就是黄婶嘛，黄叔也在旁边跟着呢，此时正惊愕地盯着自己。　　 黄婶一愣，这才看到桑喆，然后也看到了她身边的陈夏。　　 不怪她没认出，桑喆和陈夏都捂得很严实，帽子围巾口罩防风镜，一般人确实认不出来。　　 “哎哟！小桑！”　　 ……　　 “这边说话吧，里头人多，外头冷，走廊这里暖和又清净……你们下山，这是也住进基地啦？我就说嘛，山上好归好，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啊，总不能整天吃野菜，这大雨大雪的，想吃也得有啊！”　　 黄婶跟以前一样絮叨着，整个人也包在围巾里，只能看出脸上又沧桑了许多，身形也更加佝偻矮小了。　　 黄叔在旁边站着，一直沉默，时不时有沙哑的咳嗽声从围巾里传出来。　　 桑喆和陈夏靠近聊着，谢岩和何洋自觉地站远了点。　　 “我们下山兑换点物资，还住山上，没搬。”桑喆道。　　 之前由于对桑红娟的迁怒，她也一度看他们老两口不顺眼，不过到底没什么仇恨，相反，这两位在12区还算厚道人。　　 黄婶和黄叔一愣，黄婶羡慕道：“唉，还是年轻人体格好，确实，还是山上家里好哇！这么近，开车就下来了……”　　 “你们没想着回去？都这么近了，花点粮食找人帮忙也能搞定粮食啊，怎么还给卖了。”　　 一旁的谢岩赶紧咳嗽了两声，桑喆没理他。　　 黄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黄叔：“还不是他，病了一场！”　　 “我跟你说别卖房子的！”黄叔总算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说话仿佛随时会扯破喉咙似的，短短一句，又咳嗽了一串。　　 “哎哟你朝那边咳嗽，传上了他们怎么办！”　　 “不卖，不卖咱吃啥！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房子！”黄婶嗔了他一句，又扭过头来朝桑喆笑道，“哎呀，别提了，当时还以为是个感冒，还把我传上了，结果我都好了呢，他却一直好不了，后来才有人说可能肺炎了，得吃药……药多贵啊！还是治肺炎的！”　　 “说起来也是缺德！当时隔壁铺那个男的，他最先咳嗽的！你说你咳嗽吧，自己还不注意，非得凑近了跟你说话，非得喷你一脸唾沫星子，非得跟老黄勾肩搭背，我当时就膈应他，后来果然传上了！呸！他就是故意的！自己完了，还得拖个垫背的！还好后来死了，活该！”　　 黄婶满脸气愤。　　 “后来砸锅卖铁地总算给老黄治好了，我们也穷得揭不开锅了，避难所那边，每天发的粮食越来越少，后来就俩窝头！俩人一共俩窝头！我俩还大病初愈呢，这哪够啊。　　 还好碰到了恩人！没有他，我们别说回家了，连基地都过不来。”　　 “如今有了恩人给我们在基地找的房子和粮食，再加上我们平时做做活儿，也能好好生活了，还能攒下不少来。喏，我们在家发了点土豆苗，托了人在这儿卖呢，现在过来看看。”　　 “那还挺好……”桑喆心里竟然也有点感谢谢岩了。　　 “唉……我的房子……我都住了一辈子了，我爷、我爹，再到我……结果毁我手里了！”黄叔的语调竟然都带了哭腔。　　 “什么毁你手里，是毁老天爷手里了！咱能咋招！咱又不是小年轻了，在山上没了粮食，吃啥？人家没车也能腿下来，还能扛着粮食回去，能漫山遍野找野菜、捕鱼，咱呢！非得像老赵似的把命也交代了吗！　　 山上还有连望那个煞星，你忘啦！唉，怨就怨我也没能生个孩子……但凡有个孩子……”　　 “那哪能怨你……”　　 “不过还好，现在都好起来了，咱好好干，你要没了……我一个人可怎么着……”黄婶扶着黄叔的手，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唉，还好我还有你，红娟……她现在就一个人，还那么惨……”　　 正感动上头的桑喆一愣：嗯？　　 桑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