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徐缺的慌乱,李文轩却依旧坐在浴桶里,享受着疯驴子的搓澡,神态淡然地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 “崔元海一头撞死在监狱里了!” “死了就死了呗,反正咱们都查出来有哪些人参与了边军杀良冒功的事情,往后照着名单抓人就是……不过,你立刻写一份册子,送入宫内去禀报此事!” 徐缺看着李文轩如此镇定,便也忽然冷静了下来,抱拳道:“卑职领命!” “此外,加紧其他人的看管!” 李文轩抬起眉头:“最好把他们都锁起来,咬舌自尽都做不到的那种!” “大人放心,小人等知道该怎么做!” 徐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快步退出房间,还顺带着把门带上去了。 “那你……”唐奇又问了起来。 “去!” 李文轩光着身子站了起来,让疯驴子催着人给他换水。 这一桶水里,少说也能找出几百只虱子! 他娘的! 这个世界的监牢,这么恐怖的吗? “好兄弟!你我从今以后,肝胆相……” “打住,你之前和那翎军将军喝酒的时候,是不是也说了同样的话?” 李文轩翻着白眼,瞅着边上也嚷嚷着换水的唐大公子。 唐大公子笑容一僵,但立刻又灿烂,多云转晴还需要风吹走云层露出太阳,唐大公子却只需要分秒时间就行。 “咱也就是交际圈子广了点,可是咱儿对所有的人,那都没什么坏心思啊,去勾栏听曲,咱儿都抢着付钱呢!” 李文轩暗道,果真是个人形提款机啊! “大人!” 疯驴子快步往外走了进来,神色紧张道:“厂公到了监狱里,亲自去连夜提审了,您看……” “厂公来了?”李文轩沉吟片刻问道:“又叫我过去吗?” “秘密来的,没惊动任何人。” 疯驴子言语之间,依旧还是显得紧张。 李文轩还在沉思,唐奇则惊愕道:“坏了,你家厂公不会也参与了边军杀良冒功这事儿吧?” “你觉得可能吗?”李文轩讥讽一笑,随后正色沉吟道:“崔元海这老登刚刚一头撞死,厂公就到了,这……” 话没说完,李文轩也有点拿不准了,厂公来的时间段,实在是太凑巧了啊! “快去大牢里看看!”唐奇催促道。 “去干吗?如果厂公真是参与者,我们这会儿去大牢里边看的话,那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文轩扭头看向疯驴子:“只要厂公没有传唤我过去,我们就在这里洗澡,马上给我换水去!” “是!大人!” 疯驴子额头上满是汗珠。 唐奇看着李文轩这般镇定自若的样子,内心竟有些钦佩起来。 若他不是一个庶子的话,只怕……成就不凡吧!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一个庶子,这般年纪,有这样的成就,那将来必定是不可限量的啊! 个人的能力,早就已经超越了庶子这个身份对他的桎梏。 皇宫内,刚刚狠狠地惩罚了品秩从莲贵妃,降为莲妃的武帝,带着酣战后的疲乏从龙榻上坐了起来。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份东厂的急报,送到了武帝手中。 武帝喘着粗气,看了几眼后,顿时深吸一口气,大怒道:“好大的胆子!自镇南将军之下,竟然多达三十六人,合力参与隐瞒边军杀良冒功这么大的事情!” “皇上息怒,切莫气坏了龙体!” 莲妃娘娘听着皇帝震怒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忙用滚烫的身子,贴着皇帝的后背。 陛下最喜欢这种贴贴了。 结果这次,武帝一把推开莲妃娘娘,大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了!立刻宣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来见朕!” “还有——李进忠呢?”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叩首道:“启禀皇上,李总管已经亲自去东厂大牢坐镇审问了!” 听到这话后,皇帝的盛怒顿时去了三分,他转过身去,在龙榻上坐下,沉思了片刻后,又问道:“李彪呢?” “回禀万岁,东厂里有消息传回来说,李彪千户和唐奇校尉被虱子咬得很惨,两人刚从大牢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沐浴了。” 听到这个后,武帝顿时被逗乐了,伸手搂着莲妃娘娘,大手搓揉了起来,惹得莲妃娘娘一阵娇嗔。 远处跪着的小太监只能哆嗦着忍住,更别说抬头看了。 “奇怪,唐奇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去东厂了?” 小太监心头一惊,磕头道:“奴才不知!” “也罢,你不知道也不是什么错事,这厮在京城的人脉广阔,而今为了什么事情去找李小子,朕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改口谕,让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三人,连夜去东厂大牢参与审案,着御林军统领分拨两千御林军在东厂外边,听候李进忠的调遣。” “巡城兵马司征调一万禁军入城,封锁街道,直至天明时分解除封锁,在此期间,若无朕的诏令,抑或东厂调令之人,谁敢外出,一律拿下问罪,敢反抗者,就地格杀不论!” “遵旨!” 小太监跪着退出大殿,看着殿门关上口,这才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皇上——” 莲妃娘娘贴贴武帝。 武帝转过身去,挑起莲妃娘娘乳腻汗蒸般的脸蛋,“没想到啊,这边军居然糜烂到了这般地步,朕一开始就想着要肃清兵部,和金人开战。” “原本以为,这李小子,只是一个拿下崔氏的好借口而已,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给朕这么大的惊喜,爱妃,你说朕该怎么赏他?” 莲妃轻嘬了一口武帝的手指,眼神妖冶,“朝廷里的事情,妾身怎么敢多嘴?妾身什么都不会,妾身只会心疼陛下……” “哈哈哈……” 武帝快乐地大笑起来:“来来来,再战三百回合,明个儿,朕倒是想看看,今天晚上,究竟能抓到多少心怀不轨的佞臣!” “舒服,感觉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这么干净过。” 东厂衙门司某处房间内,唐奇由衷地感慨道。 到而今,两人已经洗了八桶水了…… 这可真是把后厨房那边熬夜烧水的番子,腰都快干废了。 李文轩嗅了嗅身上,纯然一股天然皂荚的味儿。 他忽然想到,就这样回去的话,娘子会不会怀疑,自己去勾栏听曲后,才会洗成这样? 唉,真是婚后男人的烦恼啊! 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到底有没有青橘子呢? “大人,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都到了!” “咦,兵部尚书不是被抓了?”唐奇忍不住问道。 李文轩翻了个白眼:“崔老头是被抓了,可那不是以兵部右侍郎暂领兵部尚书了吗?” “嗨,我这把脑子里的记忆都给洗出来了。”唐奇摆摆手:“老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是睡一觉,还是……”话说一半,唐奇想起了什么:“疯驴子,我们的新衣服呢?” “唐大人,给您准备了一套崭新的长衫。”疯驴子忙躬身道:“我家大人,则准备了一套崭新的千户官袍。” “行,既然来了三位尚书……”唐奇直接从浴桶里走了出来,甩着二弟道:“老李,咱们也该去凑凑热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