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漫卷。 无边际的雪地里,好似一条钢铁玄龙般,蜿蜒盘旋,直扑北国,欲要撞碎阴山,踏灭金国。 “吁——” 李文轩忽然扯住了小红马的缰绳,在大道的某个岔路口驻足。 “爷——” 疯驴子等人忙围了过来。 十二虎卫,张小桂、周龙、徐缺等亲兵,也纷纷簇拥过来。 御林军千夫长龙辰、禁军千夫长荀况,也纷纷拍马来到了李文轩身边。 唐奇看着李文轩勒马,以为有什么事情,也和太子爷一并驱马来到了李文轩身侧。 “老李,怎么了?” 唐奇与其他人不一样,上来便热情询问。 李文轩没好意思说,自己心头忽然生出中奇怪的感觉,要去祭拜一下这副身体的生母。 这种感觉异常强烈,而且完全没什么缘由。 就好像,他今日若是不去祭拜,会错过什么极其重要的人或物一样。 “这条路下去,便是我娘的坟。” “啊?”唐奇忙道:“那肯定要去祭拜一下啊!” “大军继续前行,我下去看看!” “得令!” 千户龙辰和千户荀况两人抱拳沉声一喝,立刻拍马继续领着大军往前走。 “这两家伙……” 唐奇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在场谁都看得出来,这龙辰和荀况两位千户,对于李文轩始终有种不太信任的感觉。 一则,李文轩年纪太轻了。 哪怕是换成唐奇这样的二十出头的校尉,都没有人会嫌弃他。 可他今年才十六岁…… 二则,在这些真有本事的人心中,一直都将李文轩视作靠着关系走上来的那种人,去北边,只不过是用他们这些人的命,去换取他仕途上的功名罢了。 “不管他,日后到了战场上,我自有办法令他们臣服。”李文轩无所谓地摆摆手。 平心而论,把自己的位置和这两人对换,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肩负着几千人的生死存亡,这确实太过儿戏了。 “也就是你,换成我,早就让他们知道这支军队里,谁说了算了。”唐奇摆摆手,拨转马头,率先往小路上走了下去。 李文轩颇不在意地一笑,驱马跟上,其余众人也纷纷追随其后。 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先前那低矮的坟茔,已经经过翻新修缮。 高大的墓碑,彰显着尊贵。 宽阔的坟茔,表露着地位。 李文轩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却眼尖地发现,这墓碑前头,还有未曾燃尽的纸钱,隐隐冒着微弱的青烟。 “哟,这是刚刚有人在这里祭拜,被我们过来的动静给惊走了?” 唐奇惊讶道。 十二护卫立刻往边上散开。 张小桂等人也立刻准备动身往边上找找看。 “别找了,是我来祭拜的。” 一个杵着拐杖,年岁约莫五十上下许,身上披着一件宽大蓑衣,头上戴着斗笠的男子,缓缓从宽大的坟茔侧边走了出来。 “你是……” 李文轩的记忆中,并没有此人。 “你认不得,很正常。” 老人转身坐在墓碑边上坐了下来,他扭头看着墓碑上“镇西将军平妻”模样的字迹,眼里满是嘲弄之色。 “但是你娘认得我……” 李文轩瞳孔微缩,心中猛然一沉。 自己的娘是晋国郡主,此人认得自己的娘,那…… 他是金人? 只不过,脸上没有刺字? 不对,不是金人。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老伯原是我娘的故人,尚未请教……” 李文轩拱手施礼。 “一个该死又没死的人罢了。”老人叹息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墓碑。 这动作有些大不敬。 边上的疯驴子等人,想要喝止。 李文轩用眼神制止了众人,就听得这老人轻叹道:“就差一点啊,当年就差一点了,如果我再快点的话……”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老人转过头来,看着李文轩笑了笑。 李文轩扫了一眼老人宽大遮雪蓑衣下的破旧的棉衣,扭头看了一眼疯驴子,左手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 疯驴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过人,立刻就从身上摸出来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却见李文轩眉头微皱,便又摸出来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 复又见主子面有愠色,疯驴子赶紧摸出来了一个五十两的银元宝。 主人色稍加,从疯驴子手中接过了这银元宝,双手捧着送到了老人身边。 “老人家,天寒地冻,你还来祭奠我娘,有心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是我娘的故人,还请你收下文轩的一番小小心意。” 只是,这老人好似未曾听到李文轩这番话一样。 见此情形,李文轩也没坚持什么,将元宝放在一边上,冲着老人微微拱手一礼,转身便要走。 “你忘记你娘的仇了吗?” 忽然,老人带着癫狂疯魔的嘶哑喊声传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唯独李文轩波澜不惊,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不敢忘!” “好,没忘记就好!” 老人抬手丢了一个物件给李文轩。 李文轩听声辨位,不曾回头,只是信手一抓,那东西就已经到了他手中。 “这件东西,或许将来对你有用。” 李文轩攥紧了手中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将手遮掩在大红披风下,一声不响地翻身上马。 队伍远去,隆隆的马蹄声在耳边消逝。 老人轻轻抚摸着墓碑,喃喃低语:“你的儿子出息了,出息了……朵朵……” 当寒风吹动斗笠遮面破布的时候,露出来了一张满是布满刀疤的脸,上边沾着泪水…… 大军行进到第一个驿站的时候,人马卸甲过夜。 披甲出城,只不过是为了让京都的百姓们颅脑高潮罢了。 真正行进的时候,非必要特殊情况,没人会披甲。 这玩意儿太重了…… 昏黄的灯光下,李文轩从身上摸出来了这个神秘老人丢给自己的东西。 半个卧虎形状的金符,且从其整齐无比的切口,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枚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兵符! 李文轩刚抓到手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故而以披风遮掩。 “这上边的文字……” 不是武国的文字,李文轩也认不得。 “驴子,你进来!” 李文轩提高声音,朝着门外喊道,同时收起手中疑似虎符的东西。 “爷!”疯驴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我问过她的意思了,她完全接受啊!” 李文轩听得一脸疑惑:“什么他的意思?” “嘿嘿——” 疯驴子的笑容又贱又猥琐:“爷,这么冷的天,有个女人愿意暖被窝,不算稀奇的事儿,稀奇的是,有两个女人,同时愿意给你暖被窝,那才叫稀奇呢!” 他的眉毛好似活了过来,欢快地跳动着:“爷,您只管关了灯,等会儿更刺激!” 李文轩这个时候,忽然懂了老杜诗里那一句“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现在是“黑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逼货脑子,想的都是啥啊? “给我弄一本金人和武人的文字对照书,我想研究下金人的文字。” 疯驴子一听,笑容更暧昧神秘了。 “小的懂,小的懂!这就去给主子连夜安排学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