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很是好奇,但时间不允许她多问。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风轻尘再度道:“你若允我去救六姑娘,而不是到时候你一个人孤身犯傻。” “等回来之后,我就告诉你我接近你的真相,如何?” 白明微没有立即回答。 她不是信不过风轻尘的能力,她是真的不想欠风轻尘太多。 此时,她似乎也没有发现,她竟对这西楚而来的男人,没有任何因为他是异国人而有所忌惮的意思。 风轻尘又噙着那淡淡柔和的笑意:“你看,这个买卖你根本不亏,对不对?北燕人穷凶极恶,万一他们见你不中计,恼羞成怒砍了六姑娘的手和脚叫人送来给你,那就不好了!” 白明微本打算自己去一趟的,但是那样的话,便不能心无旁骛地进攻平城。 若风轻尘能去救六妹,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 风轻尘再次开口:“虱多不痒,账多不愁,你已经欠了我那么多,何必在意这一次?更何况,我是你的军师,你吩咐我做事理所应当。” 此时,白明微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她的确不能分\/身,让风轻尘去,是上上之选。 她道:“一切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风轻尘点头:“别担心,有我呢!此事必然能办妥。” 白明微认真地道:“多谢!” 风轻尘笑了,仿佛在白明微面前,他的笑容根本抑制不住:“你也万事小心,不要太逞强。” 说完,风轻尘走了出去。 刘尧见白明微终于落单,他忙不迭跑到白明微面前。 白明微疑惑地看向他。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你火烧北燕士兵尸体,北燕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屠\/城?” 白明微摇头:“他们不会,那是强盗做法,很容易失去民心,就算夺得山河疆土,也守不长久。” 刘尧较真了:“你怎就如此笃定?” 白明微笑道:“多看几本北燕的历史书籍,多研究一下北燕的行事作风便能揣测到,虽不敢绝对肯定,但大概率不会。” 刘尧震惊:“就因为你认为的大概率,所以你就烧人家尸体了?你也太大胆了吧!” 白明微淡淡地望着他:“我胆子多大,殿下第一天知道么?殿下有什么事尽快说吧!相信殿下不是来找我吵架的。” 刘尧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本王害六姑娘被掳,你为何不生本王的气?” 白明微很认真地道:“九殿下,您是白家军的监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是个恪守己责,德配其位的人,但只是这么希望,殿下便能改变么?” “您如果只是个闲散的皇子,您爱怎么做都可以。但您如今是监军,方才捡尸的时候,殿下一直站在旁边看,难道这么多死亡,还不足以令殿下明白战争的残酷么?” “您一次过失,承受这个结果的却是六妹,我的焦虑与忧心您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你还问我怎么办?难懂你以为做出不理会北燕威胁的决定,我与传义好受么?” “我尚且可以告诉自己,这是舍小保大,但是传义呢?他才三岁,三岁的他要经历这些。” “殿下,但凡您有一点良知,也不至于对一个三岁孩子承受这样的苦难无动于衷,但凡您能够负起一点责任,也不会做出让这支队伍任何人面临危险的举动。” “我现在没有时间教会你该成长了,又该怎样成长,但请你不要再因为你的幼稚和无知,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了。” “我拜托你安分守己,好好留在这里,不要乱跑,也不要妄图凭一己之力去救人。” “舍六妹我白家人心痛但做得了主,然而一旦你被抓,那么情势就会大乱,无数人都会因此而遭殃。” “殿下您也不想,接下来被堆着烧的,是白家军的尸体,甚至是你我以及这满城的百姓吧?” 说完,白明微抬着剑走了。 仅余刘尧一人在原地怔怔发愣。 那句“用我去换六姑娘”,他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而此时他觉得,这句话也不该说出口。 这段日子发生太多事,他一时适应不过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区别就在于以前他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是他身为皇子的骄矜。 而此时他却认为,那些举动根本就是一种无知,甚至愚蠢,像笑话一样。 而令他改变的,似乎不是白明微的一顿毒打,也并非金鸣山的九死一生。 究根到底,他脑海中又浮现那抽剑挡着刺客给他争取机会逃走的少女。 这一刻是萌芽,而催生他学会思考对与错的,则是长街高台上,小小的萝卜头比他看起来还要坚强勇敢。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导致白琇莹被掳一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 他想弥补,想要得到将士与百姓称赞的眼神。 而不是一个个轻蔑的讥笑,以及一声声嘲讽的话。 可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白明微便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此时应该怎么做? 正此时。 风轻尘噙着缥缈的笑意,站在门口面对他的方向,问道:“殿下想将功折罪么?” 刘尧想也不想,立即道:“只要能把白琇莹救出来,我愿意做任何事,就算拿我去换也行。” 风轻尘笑了:“那么,我可以如殿下所愿,但需要殿下配合。” 在白明微等人出发前往平城之时,风轻尘却带着刘尧,一路绕过守卫,来到了关押白琇莹的地方。 作为筹码,她并未受到善待。 她被绑在桩子上,铁链缠绕着四肢,链条上满是尖刺,就这么深深地刺进她的肌肤中。 但凡她轻轻动一下,尖刺都会将她的肌肤划出大大的口子。 整个人如同一个血葫芦,身上没有一块好地儿。 但她并未因此喊出声音,哪怕是半句她疼。 她咬着牙,紧紧地咬住。 只看那表情,便知她到底有多疼。 撕心裂肺,只怕不足以形容。 刘尧刚想跳下去,却被风轻尘拉住:“有人来了。” 他只得按捺住胸中的怒火,狠狠地捏着瓦片往下看。 来人像是一名副将,从他身上的盔甲和顶上的翎羽可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