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说得这般诚挚,白明微依旧没有松口。 要是白明微因为这几句话就动容,失去了她的考量与坚持,那么往后漫长的路,她又能走多远呢? 最后,她也只是重复一句:“范小姐,多谢你。” 范蕊娴露出一抹笑意,随即便转移了话题:“大将军,这是我准备好的应对方案,您可否听一听,帮我参详参详?” 白明微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鼓励:“我不用看,你去做便是,有我在这里,倘若有什么意外,我给你兜底。” 范蕊娴起身,郑重地行了个礼。 白明微没有再说什么,在船舱的榻上和衣躺下。 最近她真的累极了,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范蕊娴没有睡意,一边剥着土芝吃,一边捋她总结出来的信息。 如此到了半夜,行船忽然一晃,外边传来了手下的声音:“姑娘,前方的河道被船只堵住了,水泄不通,连小舟都过不去。” 范蕊娴没有言语,起身走了出去。 她低声道:“大将军已经睡下,小声些,别吵到她。” 手下压低声音请示:“这可如何是好?” 范蕊娴问:“堵在最后边的是哪家商行的?” 手下小声回应:“是刘家的。” “刘家?”范蕊娴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即吩咐,“去把隔壁舱好生布置一下,等会儿我要招待客人。” 手下走了,手脚麻利地把船舱好好布置了一番。 而这时,堵住水路的船只,却黑灯瞎火的,仿佛船上空无一人。 范蕊娴手底下的人冲着他们喊话:“我们是贾家商号的货船,正在为朝廷运送药材赶往沅镇,烦请前方的船只让一让。” 没有任何回应。 他已经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前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呼啸不绝的风。 船夫还想继续喊话,却被范蕊娴制止。 范蕊娴站在甲板上,借着船桅上飘摇的灯光,可见眼前黑沉沉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朗声吩咐:“既然船上无人,那便扔一把火烧了,救人要紧,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 说着,她吩咐手底下的人:“从风口开始烧,倒上火油,也就耽搁个把时辰的事情。” 她的手下也当真听话,马上调整船只的方向。 在运货的船与前方挡路的船隔出一段距离后,他们便提着火油和火把,登上前方的船只,开始淋洒火油。 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就在他准备丢火把时,被泼洒火油的船舱里有光亮起。 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船只亮起灯光。 那名泼洒火油的船夫回头大喊:“姑娘,原来船上有人,不是空船!” 范蕊娴拔高音量:“都问问是哪家的船,告诉他们我们要借道,请他们让行。” 说完,范蕊娴便转身进了船舱。 外面一阵吵吵嚷嚷,很明显是这方的船夫与对方进行沟通。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船夫回来禀报:“姑娘,大家都不让行,说是夜深了,船上没有足够的水手,最快也得等明日才能挪。” “这明显就是借口,这些船是刚集结在这里不久的,附近不是码头也并非城镇,水手去哪儿了?难不成凭空消失?” 范蕊娴不紧不慢地吩咐:“去找黄老板,告诉他我要与他谈生意,请他上来一聚。” 船夫很是吃惊:“姑娘,这里一共有十几家商号的船只,船只集结在这里,明显是抱团而来,您点名请黄老板,他未必肯应。再者,最外围的船只是刘家的,怎么也得先请刘家啊!” 范蕊娴看了手下一眼,斩钉截铁地道: “我便是要见黄老板,让你去你就去,他要是不来,你就与他说,镇北大将军就在我的船上。” 船夫见范蕊娴态度坚决,也只得听命去传话。 范蕊娴不紧不慢地在小炉子上煮了一壶茶水,待那壶嘴喷出缈缦水汽,船舱的门便“咯吱”一声。 “姑娘,黄老板来了。” 随着仆从的禀报,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锦衣貂裘,面色红润,但一双眼睛满是精明和算计。 见到范蕊娴,他冷笑一声,随即撩起衣摆坐下,语气轻蔑: “贾家少夫人,罪臣范知州家的千金,不知你深夜唤我来有什么事?” “最好有点正事,否则这夜深人静的,你又是个寡妇,对我名声不好。” 范蕊娴听着他的嘲讽,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她没有急着言语,只是动作熟练地倒了杯茶水,而后亲自捧向黄老板:“您请喝茶。” 隔壁屋的白明微早已醒来,她依旧躺在榻上,睁着眼睛聆听隔壁的动静。 “哼!” 而黄老板没看到白明微,根本就没有心思喝茶,更没有心思听范蕊娴说话,冷哼一声,便要起身离开。 范蕊娴抬眸看了他一眼,幽幽道:“黄老板这么着急离开,是担心待久了,不好和同伙交代,是么?” 黄老板眼睛一眯:“同伙,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可真难听!什么叫做同伙?那应该叫同行!” 范蕊娴忽然笑出声,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黄老板,您说我父亲犯了那么大的事情,满门上下,为何只有我还活着呢?又为何我不仅活着,还能接下帮朝廷运送药材这么重要的生意?” 黄老板刚抬起来的屁股,缓缓放下去。 范蕊娴继续捧着茶,保持一个奉茶的姿势:“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做生意的,万事利为本。” “前方堵着河道的,一共十三家商号,黄老板的商号不是最大的商号,也不是最外围的船只所属老板,为何我独请您来商量呢?” 黄老板闻言,最终还是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贾少夫人不若直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