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本王陪着！” 　　 是夜。 　　 男人的声音如同醇厚的美酒般引人迷醉，上扬的尾音勾的樊芩心跳乱得像慌张小鹿，又如春日雨前没有预兆的乱雷，震得她耳膜都为之颤动。 　　 “咳咳。” 　　 樊芩脸上浮起燥意，赶忙转移话题:“对了王爷，府上专门伺候王爷的下人多吗？” 　　 “不算多，怎么？” 　　 萧祁手里端着汤药，正轻轻的搅动汤勺，让滚烫的汤药散出氤氲热气，凉的更快一些。 　　 男人手掌宽厚，而手指细长。 　　 对樊芩来说，巴掌大的汤碗拿在他手里竟然显得小巧起来。只是，他五指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修剪得工整，指节处的颜色比皮肤更深，不显突兀，反倒衬得这双手更像匠人精雕细刻出来的。 　　 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他的手，还是他手里的描金莲纹翡翠盏更令人赏心悦目。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上次捏着自己的下巴，从唇齿间滑到…… 　　 樊芩眨眨眼，视线赶忙从他的手上移开:“妾身只是猜测，静太妃召我侍疾的时候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妾身怀疑府上被她安插了眼线。”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不提绝子药的事比较好。 　　 主要是怕讲不清如何得知就是绝子药，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萧祁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 　　 “你在提醒本王？” 　　 听到这话的樊芩心中警铃大作，坏了，大反派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教他做事吧？ 　　 然而，下一秒的萧祁只是视线一转，送出手中的汤:“喝了。” 　　 “好。” 　　 樊芩不敢再提这件事，甚至把脸上有刺青的影子是叛徒之事埋进了肚子里，接过药咕嘟咕嘟就喝了。 　　 看着她喝下药，萧祁转身离开厢房，喊来了管家。 　　 “置办下人的事是你负责？” 　　 管家应了声是:“王爷是对府上的下人不满意？老奴这就把他们都换了。” 　　 “不必。” 　　 萧祁抬头，今晚的夜幕晴朗，看不见一丝云，只余一轮莹莹的银月挂在天幕，三两颗星子环绕着月轮，忽明忽暗。 　　 女人的话提醒了他，他早就怀疑府上有旁人安插的眼线，只是彼时的他并不在意。 　　 暗处的蝼蚁再厉害也逃不过身为蝼蚁的命。 　　 他想着，自己只用从一开始就跟在身边做事的人，那些妄想插入其中的眼线探子就无机可乘。 　　 可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时间短，些许蝼蚁成不了大事，可长此以往呢？ 　　 蝼蚁是不是早就蛀空了他呕心沥血建起来的高台大厦？ 　　 “把府上所有下人的来历都查一查，尤其是本王身边的人，包括你，明白了吗？” 　　 萧祁把手背在身后，两道冷冽的视线凝在身旁的管家身上，清冷的月辉照得他一张隽永的脸越发深邃。 　　 管家无端打了个哆嗦，语气更加恭敬:“老奴明白！” 　　 明明才临近初秋，管家却嗅到了腊月寒冬清列的霜雪味道，一股警惕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跟随王爷南巡平叛，军中仅剩的粮仓无故起火之后，最难熬的十二月。 　　 交代完，萧祁转身离开，步伐却忽然顿住，低声道:“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察觉。” 　　 今时不同往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安静的皇城夜，竟让他感到丝丝不详。 　　 管家眼眸闪了又闪，最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萧祁再回屋子的时候，樊芩已经洗过了澡，头发半湿不干的披在肩上，一双杏眼里满是水汽。 　　 活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吓一吓就能厥过去的小猫崽。 　　 他乜了意图爬上床的女人一眼，沉声道:“头发不干，不许上床。” 　　 床榻边，樊芩收回自己的脚，不满的望了一眼脱下外袍的男人。 　　 那刚才把所有伺候的仆妇赶走的男人是谁？ 　　 最后，樊芩只能自己动手，用帕子把自己到腰的长发绞干。 　　 做完这些，她才满腹怨言的吹灭烛台，爬上萧祁的床。 　　 萧祁没有熏香的习惯，贴身的衣料和被褥没有任何香味。 　　 可他挑剔，衣裳和被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大洗，然后搬至太阳底下晒，就是冬天没有太阳也要用炭火把衣裳被子烤过，有半点潮湿都不行。 　　 所以，他的被子上有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樊芩缩在被子里动动鼻子。 　　 明明没香味，可闻起来就是舒心，感觉暖洋洋的。 　　 而下一秒，樊芩又不禁笑出了声。 　　 传闻中的大反派杀人如麻，凶狠残暴，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可谁知道，私底下的大反派睡觉盖的被子也是太阳晒过的呢？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闷笑，萧祁双眼微眯，只见黑暗中，身旁一团被窝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藏了老鼠。 　　 他闭上双眼，准备入睡，可没一会儿，枕边人的一只手又不安分起来。 　　 樊芩趴在萧祁宽厚的胸口，柔若无骨的手停在他的肩头，低声问道:“王爷，您睡了吗？” 　　 男人回了个低沉的鼻音。 　　 黑暗中的樊芩露出一丝笑容:“王爷之前说，妾身若想做什么，王爷您都陪着，对么？不是哄妾身的吧？” 　　 萧祁睁开双眼，垂着眸子望向趴在自己胸前的人，眼眸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 　　 “本王何曾说过假话？” 　　 一句反问，就算是许下了承诺。 　　 趴在他胸前的女人笑得更欢，圆圆的眼睛眯着，上扬的眼尾和唇角的弧度出奇的一致，仿佛他冬日上山是难得遇见的一只小狐狸。 　　 可惜，那只狐狸跑的太快了。 　　 “那妾身若是想进诏狱，见一见林望，王爷陪着吗？” 　　 “随你。” 　　 萧祁在心里盘算，禁军统领是他的人，诏狱的看守也是提举司司案往日在军营中的结拜兄弟。 　　 带个女人瞒天过海的混进诏狱，简直易如反掌。 　　 见他答应的这么随意，樊芩不免有些得寸进尺。 　　 “那王爷帮妾身寻个由头，让妾身见一见陛下如何？” 　　 她正愁找不着机会进宫，找周凌瑞要回原身的传家玉佩。 　　 听到这，萧祁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