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脚，马厩。 　　 马槽里还剩不少新鲜的草料，可享用着新鲜草料的马却全都倒在了马厩里，口吐白沫，身躯僵直。 　　 周凌瑞一路看过去，只见偌大的马厩里横七竖八，躺倒了一片的军马！ 　　 兽医从一匹马身旁站起来道:“回禀陛下，马吃的草饮的水都没有问题，马不是被毒死的，但微臣发现大部分倒下的马眼部充血，要想查明马的死因，恐怕要剖尸。” 　　 “不可！” 　　 周凌瑞脸色一沉，眼下可是国祭，祭天地祖宗的当下干这种见血的事，像话吗？ 　　 兽医又道:“可是陛下，国祭之后在进行剖尸，恐怕马匹尸体早已发生变化，要想彻底查明死因恐怕就难了！” 　　 马匹死了不算什么大事，可它偏偏死在这个时候！ 　　 谁不知道昨日摄政王身上刚出现不详，今日又大凶…… 　　 他话音刚落，跟在陛下身后的百官们不由得窃窃私语。 　　 “草里水里又没毒，死一两匹马就算了，全死了也太邪乎了！” 　　 “是啊，而且我从没听说马儿死了会眼睛充血，真是太奇怪了。” 　　 “咴——咴——” 　　 “等等！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马打响鼻的声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交头接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眼神惊恐的扫过马厩里七倒八歪的尸体！ 　　 “咴——咴——” 　　 寂静的山脚下，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叫，在这片万籁俱寂里，马匹独有的响鼻声清晰的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是对面的马厩！” 　　 德公公忽然喊了一声。 　　 马厩由一个草篷子搭成，中间用木板隔开，左右两边都可以栓马！ 　　 马打响鼻的声音，就是从另一侧马厩里传来的！ 　　 所有人恍然大悟，跟着周凌瑞的脚步来到了另一侧马厩，被木板遮挡住的另一侧马厩刚映入眼帘，赫然看见两匹枣红色大马安然站在马厩里，正低着头轻嗅过身旁死去的马匹！ 　　 许是马匹闻出了同伴死去的气息，这两匹枣红色大马有些躁动不安，时不时扬着蹄子，抑或仰头嘶鸣。 　　 “太好了，这还有两匹活着的马！” 　　 兽医大喜:“这是那位大人的马，或许问清楚这两匹马的饲养习惯，就能弄明白其他马匹的死因了！” 　　 他转过头，想从其他官员身上得到答案，却不想身后的官员们各个脸色难看，纷纷转移视线假装事不关己。 　　 不知怎的，兽医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德公公藏起眼里的得意，刚要开口。 　　 “这不是本王的马吗？” 　　 萧祁清晰而沉缓的声音落尽所有人耳朵里，围在马厩前的百官下意识侧过身，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人群之后，长身玉立的萧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此刻他正坦然走来，脚步不疾不徐。 　　 甚至在他从官员身边越过的时候，本来抬着头的人都会下意识低头。 　　 “不愧是本王的马。” 　　 萧祁轻笑着道，在马槽前停下，伸手结实的拍在枣红大马长长的脑门上，大掌上下摩挲着，像是在安慰。 　　 枣红马并不抗拒他粗鲁的拍打，反而因为这拍打，两只野蛮的漆黑眼眸顿时恢复澄澈，它正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安稳下来。 　　 “吃草，吃。” 　　 萧祁旁若无人的安抚着自己的两匹马，意味深长的开口:“不吃饱就会像它们一样饿死，快吃。” 　　 “咴——” 　　 两匹马打了个响鼻，果然低头，乖巧的吃起了马槽里的草料。 　　 做完这些，他又转过身，大家都以为他会沉着脸说些什么威胁的话…… 　　 可出乎预料，萧祁抬脚就走，走出了人群才抬手:“照看好本王的马，它们少一根汗毛，本王拿你是问！” 　　 百官面面厮觑，疑惑摄政王在跟谁说话。 　　 德公公一颗慌乱的心险些跳出胸腔，他眼珠子一转，当即对着身旁的兽医说道:“王爷跟你说话，你愣着干什么！” 　　 兽医胆战心惊，也来不及多想就道:“下官遵王爷令。” 　　 走远的萧祁冷哼一声，身后那点动静逃不出他的耳朵。 　　 这个德公公还真叫人意外，原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没想到他脑子，只是这脑子全用在推卸责任上。 　　 他走了，百官却因此沸腾起来。 　　 “怎么所有的马都死了，就摄政王的活着？” 　　 “马儿可是地上最有灵气的动物，一下死了这么多，该不会是祭地的时候冒犯了地祇吧！” 　　 “瞎说什么，早上不是好……” 　　 “方才老主持还坐在摄政王的蒲团上诵经，难道！” 　　 众人吓得说不出话，能让老主持亲自诵经的，必定是出现了什么大凶之兆！ 　　 德公公见状，立刻跟人群里的某个官员使了个眼神。 　　 那小官会意，顿时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摄政王和王妃的属相就是马呀！” 　　 摄政王萧祁虚岁二十八，实际二十七，而摄政王妃樊芩今年刚好及笄，夫妻俩的年纪差得正好是一轮，属相也一样是马。 　　 “啊？！” 　　 死寂下去的官员听闻此言顿时像炸开的锅一样沸腾！ 　　 “摄政王和王妃竟然属马，那今天死的这些马岂不是被他们……克死的？” 　　 “这这这！难怪他们昨日祭天的时候就烧了三次香！” 　　 “王爷王妃二人，如今马厩里也只剩下两匹马！” 　　 “这真是……害群之马！” 　　 “害群之马！” 　　 百官咬着牙，眼神透露出一种莫大的恐惧。 　　 “都住口！” 　　 周凌瑞高声斥责:“马匹的死因还有待检查，没查明真相之前谁再敢胡言乱语，朕掌谁的嘴！” 　　 “德公公，你现在就出青城山，向周边的客栈借马回城，朕限你两个时辰准备好明日祭先祖用的牺牲贡品，准备不好朕拿你是问！” 　　 “兽医，你先留在此地照顾摄政王的马，朕会派人把死去的马拉回京剖尸。” 　　 说完他剜了百官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静坐自省的钟声响了，统统给朕滚回先圣台！” 　　 他心情很不好，是败坏了萧祁的名声不错，可萧祁也没恼羞成怒！ 　　 而且所有人都来马厩看戏了，怎么唯独不见苏太傅？ 　　 百官身躯一颤，顿时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