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算账
“不敢,不敢。” 李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认命道:“赔偿的数额有些大,现成的银子不够,还请王妃容许下官差人回府取银子。” 总算松口了? 樊芩浅笑:“李大人请便,不过少东家只要银子,其他细软可不要。” 秦世安眨眨眼,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这么说过。 而他反应迅速,点头道:“是,只要银子。” 连绵福商号的转让文书都是摄政王府的人搞来,他跟着来,就是配合樊芩演一出戏,至于其他,全瞧樊芩的意思。 管家担心李戊的下人偷奸耍滑,让手底下最机灵的账房跟着一块去。 他们三人一唱一和,旁边还站着林望。 樊钰气的冷哼一声,心里暗骂。 樊芩真是越大越没规矩,竟然连他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暗自腹诽,却未料想不远处的三人盘算完,眼神齐刷刷的望向自己。 樊钰一个哆嗦,无端有种被恶狼盯上的错觉。 “怎么?要完了李大人的银子,把主意打到本相头上来了?” 他硬着头皮反唇相讥,心里却空落落的。 因为心虚,他知道樊芩在樊家生活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待她的,他没想到陛下会选她作为牵制萧祁的棋子,更没想着这颗棋子最后失去了控制。 他拿不定主意,也不知樊芩会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听到他的话,樊芩意外的轻笑:“没想到樊丞相还挺有自知之明。” 樊钰心一缩,这逆女真要反咬自己? 她疯了! “你胡闹!” 樊钰拍着桌子:“你不分轻重缓急把这么多人请来,耽误了各位大人当差就算了,还要在外人面前算计你爹,你简直丢樊家的脸!” “算计说不上,算账还差不多。” 樊芩起身,一步步朝着樊钰走来,每一步都踩得平稳,插在发间的步摇纹丝未动,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倨傲的光。 这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雌豹,从容不迫,不怒自威。 逆女要干什么,算什么账? 樊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藏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 然而,樊芩只在樊钰几步外的地方停下,举手投足间大方落拓,贵气浑然天成:“各位大人日理万机,冒昧将各位请来是我的不是,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摄政王妃客气,其实下官今日正好得闲,不碍事,不碍事。” “对对对,庞大人说的对。” 曾经公开说过萧祁坏话的大官,已经开始擦汗。 笑话,摄政王的名义是那么好用的吗?摄政王妃敢用,就说明背后一定有摄政王的允许。 听到这,樊芩‘笑眯眯’的看着樊钰:“相爷可听见了,各位大人今日得闲,既然得闲,何来耽误一说?” 说着,她故作惊讶,俏生生的脸蛋上满是灵动:“难道是相爷自己不得闲,想要离开又不好意思,这才假借各位大人的名义吗?” “既然这样,那今天的账就从相爷开始算起!” 樊芩挥袖而去,振袖时还发出衣料划破空气的声音,转身的背影满是英气。 她不用走回去,下人会自己把椅子搬到她身边。 林望接过管家手中的账本,不给樊钰开口的机会,高声念道: “明化十三年,樊丞相发妻乔氏心兰于清稽查府衙门立下公证,留金银珠宝,良田商铺庄子若干,其中有商铺城西文韫书斋,京郊毗邻禄水村的养蚕庄子,京卫官道上良田数十亩。 王妃出嫁半年,至今仍未收到以上嫁妆,下官替王妃问一句,丞相大人迟迟不归还嫁妆,是要霸占到几时!” 文韫书斋不光卖常见的书,还卖文房四宝,凡是读书人要用的都卖,书斋经营了十几年,早就有了一批稳定的客源,每年能赚不下五万两银子。 京郊的庄子养蚕,每至蚕吐丝结茧的季节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还有京城与卫州府之间的官道,官道边上有不少荒地,当初改田令的时候被划分出来当成私地出售,乔心兰把它们买了后命人开荒种地。 经过十几年的种植,荒地早就变成良田! 如今的樊家,只有樊钰一人当官,虽然有俸禄,可樊家族亲三四十口人,男子要读书,女子要嫁妆,生活还有油盐酱醋。 一大家的开支,全靠樊钰一人的俸禄支持? 简直痴人说梦。 若无当年乔氏留给樊芩的嫁妆,樊家人早沦落喝西北风的地步了。 “堂堂一国丞相,竟然私吞女儿的嫁妆,樊丞相是不知道大周律三个字如何写,还是生性本就贪婪,抓着女儿的嫁妆不愿放手?” 林望语气生冷。 樊钰无情在前,他不介意站在摄政王妃一边,把樊钰最后一丝遮羞布扯烂! 也顺便提醒提醒樊钰,他这个丞相的位置,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樊钰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把他炸的不知所措。 从摄政王为林望说话一天起,他就料想有算账的一天。 只是他从未想过,算账的方式会如此简单粗暴! “你你你——林望,你血口喷人,什么庄子什么良田,这本就是樊家的东西,为何就成她的嫁妆了,你是污蔑,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就知道他会狡辩。 林望冷笑,抖开详细开列着嫁妆物品的公证书,当着十几个官员的面展示出来道:“各位大人请看,白纸黑字,官印花押俱在,樊丞相空口白牙,还诽谤下官诬陷,天理何在!” 见到公证书,樊钰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官员伸头去看,瞧见某些字眼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被摄政王妃请到这里。 上面记着的某块地,或是某稀罕的物件,被当时讨好谄媚欲稳固自己丞相之位的樊钰,当成礼物送给了他们。 难怪摄政王妃称有账要算。 弄明白事情原委的官员们,沮丧着望向樊钰,原来都是樊钰惹出来的祸事,如今却害得他们要为过错买单? 林望展示着公证,余光看着樊钰如丧考妣的脸,心里只有大仇得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