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抢嫁妆单子?
大周承祧律,是民间遗产继承制度的律例。 樊芩一双无害的杏眼凝在林望脸上,开口道: “记得我娘离世前公证过一笔钱财,公证的地方便是这清稽查府衙门,如今侄孙女早已及笄,想来也有资格拿回这份公证,姑姥爷觉得呢?” 林望捋着胡子,神情似笑非笑。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打量着眼前这张初现风华的脸。 对了,樊钰贬为贱妾的女人是何许人来着? 他记不起来,却恍惚想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这小丫头,才及笄便隐隐有了遗世独立的影子,若是娇养起来,将来定是是能成为名动四方的美人! 想到这,林望竟感到有些可惜。 樊钰的嫡女他见过,姿色平平且蛮横娇纵,一张脸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庶女。 如果这庶女没嫁给摄政王,兴许还能许给巨富权贵之家回报樊家,可如今她作为棋子,势必要…… 真是便宜了摄政王! “侄孙女的娘是?” 打断骨头连着筋,此时的林望还觉得樊芩跟樊钰是一条心,就随口问道。 樊芩心里忽然一刺,不知是原身遗留下的意识,还是她早已共情。 乔氏为樊家做了这么多,到了最后竟然没人记得她。 “我娘乔氏,十年前在府衙里留下公证,一年之后就病逝了。” “我娘说,公证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嫁妆。” 林望恍然大悟:“原来是乔氏。” 他说着,眼里没有一丝揭晓答案之后的豁然开朗,反而透出算计。 显然,他并不在乎樊芩的娘姓什么。 “都过了十年之久,侄孙女是如何想起这件事的?” 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十年前的旧事再度提起,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可樊芩顶着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林望又觉得是自己多虑。 毕竟樊芩一个弱女子,就算闹事,又能闹出什么名堂? 樊芩眨眨眼,忽然垂下脑袋,像一株黯然失色的海棠。 “姑姥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东西,我想要回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看到这,林望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真的多虑了。 “侄孙女莫要难过,是姑姥爷失言,这样,你把你娘留下的凭据拿出来看看。” 闻言,樊芩拿出漆盒,嫁妆单子上印了府衙的章,意味着这嫁妆单子就是凭据,凭据就是嫁妆单子。 鼻尖环绕着纸张腐朽和陈墨的异味,林望拿起了这张嫁妆单子。 单子正面陈列着各种田地和铺子,背面则写着简短的两行字。 “准,樊乔氏于大周明化十三年留良田,金银玉石,农庄商铺若干,为其女樊芩及笄后用于嫁妆,谨以京六部之清稽查府衙门公证,毕。” 林望念出背面的字,仔细端详上面盖着的印章。 是十年前清稽查府衙门所用的官印无误。 他刚要说些什么,眼神微颤话头一转:“这,十年前的遗令公证,恐怕不好找。” “这张凭证不如先放姑姥爷这里,姑姥爷帮你找找,你日后再来也不迟。” 说着,林望把凭证折起来,作势要收进自己怀里。 樊芩脸色一变,眼疾手快的抓着嫁妆单子一角。 她真是低估樊家族人的不要脸了,居然想明强! “姑姥爷,大周律中说了,女子嫁妆为女子私有,包括嫁妆单子,任何人不得私自占有。” 林望动作一僵,望着樊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记得樊钰说过,樊芩这个庶女大字不识,且性子唯唯诺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她怎么连大周律都记得如此清楚? 而且这丫头反应迅速,从头至尾讲出的话条理分明,落落大方,哪里有唯唯诺诺? 错愕过后,林望心里有些不爽。 樊芩一个小辈,这么做是想忤逆长辈? “你是说姑姥爷贪图你的嫁妆?” 他说得光明磊落,抓着嫁妆单子的手却没松开。 樊芩失笑,却不敢贸然再说,更不敢松手,生怕林望一个不高兴把这嫁妆单子毁了。 想着,她话锋一转:“姑姥爷误会了,我并不是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望暗暗使力,却怎么也拽不动单子,语气不由的森冷了几分。 “姑姥爷有所不知,我嫁入摄政王府有许多艰难,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怎么可能拿出这压箱底的嫁妆单子!” “姑姥爷,您可怜可怜侄孙女吧!” 当官久了的人,耳根子只听得进软话。 樊芩故作可怜,果然察觉出扯着嫁妆单子的力松了。 她趁机使力,把嫁妆单子从林望手里夺了回来,紧紧攥在手里不放。 “你这……” 见自己一个疏忽,嫁妆单子就回到了樊芩手里,林望一时气急,险些说错了话。 不过他立刻改口:“你这丫头也是可怜,是姑姥爷误会你了。” 说着,他沉沉的瞧了嫁妆单子一眼,似乎有些不舍得。 这可是樊乔氏的银子…… 林望暗自叹了口气,又问:“这件事可与你爹谈过了?” 樊芩摇头:“尚未,正打算拿着了公证就去丞相府探望父亲。” 话音一落,林望神情冷了下来。 “丞相无论如何也是你爹,你既拿着嫁妆单子,为何不跟他商量商量。” “大周律没提及女子拿回嫁妆需要请示父亲,难道是侄孙女记错了?”樊芩故作不知,又道:“不过姑姥爷教训的是,等侄孙女拿着了公证单子,一定亲自去父亲面前认错。” “眼下时间尚早,辛苦姑姥爷替侄孙女找一找这份公证。” 林望暗暗咬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没错! 樊芩这丫头,就是来惹事的! 可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饶是他都找不出一丝错处。 “怕是要让侄孙女失望了。”林望眼神一闪,捋着胡子叹气道:“你有所不知,三年前府衙文库走水,烧掉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十年前的一批公证书。” 樊芩脸色一白,祖上安好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竟然如此不巧,府衙还走过水?” 林望缓缓点头:“是啊,这事你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樊芩才隐隐有些印象。 该死,府衙走过水也说明不了其他,可林望若是硬说十年前的公证书烧掉了,那就是‘真的’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