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请。” 　　 秦世安重复着樊芩的话。 　　 李戊下意识一颤，十一万九千一百两，这……这是要他的命啊！ 　　 他忙转移视线，望向秦世安呈放在木案上泛黄的名单，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真的有，她真有！ 　　 他一骨碌站起来，手拿起名单一张张看去:“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摄政王妃，枉下官敬你一声王妃，你竟然敢拿这种弄虚作假的东西来糊弄下官，你居心何在？” 　　 李戊心里没底，只得大声的喊着。 　　 仿佛这样他就占理。 　　 “不知好歹的东西。” 　　 樊芩冷嗤一声，不用抬手，红昭就先转身，从马车里掏出准备好的，与遇难者名单一一对应的户籍文书备样。 　　 这备样，相当于手抄的户籍证明，当年真正做主万里商号的乔心兰提前留了心眼，在不明真相的卫州府小县衙里头备份了这一千多个户籍证明。 　　 上面盖的官印也是卫州府地方衙门印章，来要账之前，樊芩派人去了一趟这衙门，以摄政王的名义调回了当年的县志。 　　 “李大人不妨睁大眼睛看看，这名单和户籍是真是假，如果还看不清，那就翻翻这本卫州府圤山郡小杨县的县志！” 　　 李戊耳边嗡嗡作响，拿着名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管家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哗哗翻开县志，找到当年的记录就念:“明化十二年十二月初八，有万里商号之一绵福商号携一千一百九十一张户籍文书备样，留样缘由:绵福商号协议转让，分割出海令相关财务，以便清算。官府批文曰，准许留样。”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李大人听不懂人话，也该看得懂县志上面的记载吧？” 　　 “这……这！” 　　 李戊说不出话，魂不守舍的从管家手上夺过县志，他就是从郡县衙门老爷一步步爬升户部尚书的位置，没人比他更清楚郡县的县志文书记录盖官印规格。 　　 樊芩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这意识，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连同自己的一颗心，一并坠入万丈深渊！ 　　 十一万九千一百两！ 　　 他要怎么拿得出？ 　　 明明前两天来索要赔偿的，都是数千及一万出头，他勉强可以自掏腰包。 　　 可十一万两，是要釜底抽薪，把他的家都抄了呀！ 　　 李戊白了脸色，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樊芩极不耐烦:“李大人分出真假了，还是仍然觉得本妃是弄虚作假，这样，本妃把当年小杨县的县令请来对峙，如何？” 　　 “对峙完，若本妃没有弄虚作假，你就是污蔑当朝摄政王妃！” 　　 他替周凌瑞操持赌坊生意，把带着百姓血汗的银子装进口袋的时候为什么分不清真假？ 　　 现在想起分真假了？ 　　 管家也冷哼一声，对着李戊道:“李大人，污蔑当朝摄政王妃，当斩！” 　　 李戊狠狠打了个哆嗦，冷意像蛇一样从脚底爬上后颈。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萧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樊芩身为他的妃子，又能是什么好人？ 　　 他不该小瞧了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王妃恕罪，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只是太惊讶……而且这赔偿金只能由各个商号的掌柜或是遇难者亲属来领，不知王妃是万里商号的什么人？” 　　 李戊暗自磨牙，案卷里写得明明白白，这万里商号跟樊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樊芩怎么可能？ 　　 秦世安挺直腰杆，走至李戊跟前，行礼问安:“草民芩芩镖行少东家秦世安，见过李大人。” 　　 “当年万里商号之一的绵福商号转让给了草民父亲，草民此番，就是代替万里商号所有遇难者前来索要赔偿金。”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泛黄老旧的转让文书，在李戊面前小心的摊开。 　　 李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身为掌管大周经济税收的户部尚书，他怎么可能没听过芩芩镖行的名头！ 　　 只是，芩芩镖行为何跟摄政王妃一起来？ 　　 难道，芩芩镖行投靠了萧祁？ 　　 该死，该死啊！ 　　 想着萧祁可能要插手大周商业，李戊心里憋了更大一团火，却又无处发泄，他的脸因此扭曲狰狞。 　　 “王妃真是准备齐全。” 　　 他暗讽一声，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字眼:“只是十一万九千一百两银子，数目太大，下官一时拿不出来，还请王妃宽限几日？” 　　 打个欠条，等萧祁去江南了，樊芩找谁要去？ 　　 樊芩可不吃他这一套:“为何拿不出，李大人不是还有宅子么？李大人的妻子不是还有陪嫁的商铺和庄子？本妃发发慈悲，不全要银子，李大人拿地契铺子，或者金银珠宝抵押也是可以的。” 　　 周凌瑞下令回收柳府，给了她一个好启发。 　　 李戊听完瞪大了眼，一时间分不清坐在自己眼前的人是樊芩还是萧祁，他们的贪婪，仿佛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哪儿还是人，分明是吸人骨髓的妖怪！ 　　 不行，得找个人来治一治樊芩，找谁呢？ 　　 对了，樊钰不是樊芩的爹吗？ 　　 等樊钰一个不孝的罪名盖在樊芩头上，瞧她还如何耀武扬威！ 　　 “那，那就请王妃稍等，容下官让人回去清点银子。” 　　 李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转身招来一旁的下人，低声耳语:“去请樊丞相，要快！” 　　 下人颔首，刚要转身离去。 　　 却不想此时，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远远的绣有代表了丞相府独有花样的马车映入李戊眼前。 　　 “樊丞相到——” 　　 李戊大喜，太好了，樊钰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可片刻功夫，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宫门前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当然也有骑着马的。 　　 来人或是换了便服，或是连官袍都未来得及脱下。 　　 摄政王妃的仪仗在最前头，挨个的点名。 　　 “王妃，樊丞相，林大人，布政司司田张大人，司农庞大人，皇城兵马司赵大人，礼部侍郎钟大人，吏部尚书刘大人，太傅苏大人……等十五位大人全都到了。” 　　 马车越来越多，围观百姓退的越来越远，他们不明所以，不是赔偿银子的事么？ 　　 为何好端端的，一下来了这么多位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