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少年思绪
云仙紫府以东, 寒冰崖。 崔云深抱着季修竹来到寒冰崖一处山洞外,然后就见崔云深抱着季修竹走进山洞,将他轻轻放在石床上。 此时的洞内寒气逼人,但崔云深知季修竹此刻体内灵力暴动,若不加以制止,恐会爆体而亡。 而且此地冰天雪地,此处的寒气有助于季修竹调息。 季修竹不知道崔云深将自己带到了哪里,但是,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感觉到自己那躁动的灵力得到安抚,自己燥热的内心也在逐渐平静。 崔云深将季修竹缓缓放下,然后冲着山洞口一挥手,一道保护结界便瞬间堵住洞口。 季修竹被放下之后,心脏开始舒缓跳动,但是脸上的灼热感依旧。 于是,她便席地而坐,双腿盘膝,然后双手叠放置于丹田处。 就当她准备运行周天之时,却发现灵力刚调动一半,便瞬间滞塞在了经脉中,再出不来半分。 季修竹心下一紧,暗道一句“不好”后,眉头便瞬间紧蹙起来。 崔云深这边刚布置好结界,便看见季修竹眉头紧锁。 于是,他便猜到了季修竹的情况。 紧接着,只见他缓缓走到季修竹跟前,然后对着季修竹盘膝而坐。 然后,只见崔云深运灵于掌,然后将手掌缓缓推至季修竹身前。 但一想到这个行为有些不妥,他便轻轻牵起季修竹的双手,然后手掌接触到季修竹的指尖,便顺着季修竹的指尖,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季修竹体内。 随着崔云深的渡灵,季修竹原本阻塞的经脉也瞬间通畅。 而后,季修竹缓缓地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各个经络,当她确切的感受到经络舒畅之后,便暗暗地长舒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修竹原本燥热的脸颊,也慢慢的从红温状态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约过几个时辰后,崔云深才缓缓收回自己的双手,并停下手里的动作,而后一脸疲惫地坐在一旁。 他看着季修竹渐渐恢复的脸色,嘴角忍不住轻轻一笑。 也许是笑得太过炽热,季修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到了崔云深的笑。 霎时间,季修竹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轻抚上了崔云深的脸。 如初见时一般,季修竹从崔云深的眉宇之间,缓缓地一直摸到了他的唇。 原本崔云深应该是早已习惯的,但此刻,当季修竹的手指尖拂过他的唇瓣时,他的眼中竟难得的闪过了一抹异样。 也就是这瞬间,季修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且对着崔云深柔声道:“为师就知道,除了你这臭小子,无人知晓为师被你劫雷劈中后的后遗症。不过,难为你了,竟是摸索着寻过来。” 崔云深听到季修竹的话后,连忙摇了摇头,然后故作轻松地对着季修竹道:“师尊,说的哪里话!你与弟子是不是之恩,弟子为师尊做这点事情,哪里值得师尊惦记。再说了,此事因弟子而起,如今得空来寻师尊,自是需要尽孝心的。” 崔云深说话时,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虚弱,可那说话时微颤的声音,被季修竹听在心里,却是像极了一记重拳,直击她的内心。 她再度抬手,但是这次并不是抚摸崔云深的脸颊,而是伸手搭上崔云深的脉搏。 当她感受到崔云深那紊乱的脉搏时,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她缓缓地放下崔云深的手,然后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才缓缓开口道:“臭小子,上次为师见你时,你这修为尚有数万年之多,为何现今,为师只能感受到你那与为师差不多的修为?老实交代,到底是因何跌境至此?” 季修竹语气平和,但是在崔云深听来,却是隐隐有一股莫名的不怒自威之感。 崔云深低头,不敢直视季修竹的眼睛,他本就有意隐瞒,所以就更不会跟季修竹说实话。 于是他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了几圈之后,这才猛吸一口气故作失落道:“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师尊莫要记挂。只不过是上次进阶太乙境界失败,被雷云劈散了些许修为而已。不打紧,休息段时间自然就恢复了。” 他说的极为轻松,但是季修竹显然不信。 可她知道崔云深的性格,这家伙平日里不会说谎,但是一旦心中有想要隐藏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说,不然任何人都别想着撬开他的嘴。 但是他越是这般,季修竹就越是觉得惭愧。 明明她才是这群家伙的师尊,可这些家伙却总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显得她才是那个应该被保护起来的人一样。 她不知道这些家伙在未来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一个个的性子变得沉稳,不免让她有些焦虑。 她对自己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些本该放浪形骸之外的少年郎,一个个的不得不披上伪装,强装自己是个大人模样。 若真是因为她,那她觉得,自己这个师尊当得太过失败了些。 季修竹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追问,她看着崔云深,语重心长地说:“臭小子,若是你心中有何苦闷,记得要与为师说。若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那为师不免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师尊。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为师若是连最基本的解惑都做不好,那还有什么脸面自诩人师。” 说罢,她便摸索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之后,便准备朝着洞外走去。 崔云深听着季修竹的话,不由得暗自垂眸。 师尊这些话,若是早些时候说,说不定他是能如实相告的。 可现在,木已成舟,再说也只是给师尊徒增烦恼。 所以,即使面对季修竹此刻的愁肠,他也并不打算实话相告。 他想着,只要自己在仅剩的时间内,让师尊好好活着就好。 于是,他望着季修竹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以此,来劝慰自己莫要惆怅,莫让师尊察觉异常。 他的师尊,是世间顶好之人,配得上远离喧嚣的世界。 他背负的真相太过刺眼,他的师尊,只管享受生命中的美好就行。 而这些腌臜不堪的世间浑浊,他一个人承受便好。 他是这般想着的,他甚至都为季修竹规划好了一张美好的未来蓝图。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的是,季修竹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是她亲力亲为养了多年的孩子,自幼便被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又怎会不清楚! 只不过,孩子如今的图谋她并不知晓,若是贸然拆穿孩子心事,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所以,倒不如假装毫不知情,等到将事情一一弄明白,才好对症下药。 她走到洞口,感受到了崔云深设置的结界,于是便抬手一挥,那结界便瞬间消失。 然后,就见季修竹面色平静的迈步出了山洞。 可就在季修竹迈步跨出山洞的瞬间,崔云深的脸色才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他额间冷汗直冒,然后一阵清风拂过的瞬间,他一个忍不住,一口老血便自口中涌出。 崔云深怕动静太大惊扰了季修竹,于是便掏出一块黑色的手绢捂住自己的嘴,任由鲜血自口中涌出。 仔细看去,那块黑色的手绢之上,还隐隐绣着一片翠竹。 只不过他口中的鲜血太多,染红了那片竹叶,像极了秋冬至时,枯黄的红叶。 等到胸腔中那股反胃感不再明显之时,崔云深才缓缓地松开捂着手绢的双手。 然后,就见他将嘴角血渍擦拭干净后,便将手绢收进了储物袋中。 紧接着,就见他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他将瓷瓶瓶盖缓缓打开,然后将里面的液体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瞬间,一股清茶茶香四溢,不仅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还香透了整个山洞。 而这股气息,也顺着清风飘出洞外,慢慢的钻进了季修竹的鼻腔。 而季修竹走出山洞后,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而后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这股味道好闻,但是其中夹杂着的血腥之味,季修竹再熟悉不过。 季修竹:难怪他的身上总是这般清香,原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这臭小子,明明就是受伤了,却还一直瞒着我,莫不是天大的事情!难道,又是梦栖山! 季修竹想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衣袖中的手,就连后槽牙也险些被她咬的稀碎。 崔云深处理好一切后,靠在石壁上稍作歇息。 季修竹轻声叹息,她知道崔云深有事瞒着她,但她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她相信,崔云深终究会向她坦白。 日子一天天过去,崔云深努力掩盖着自己的伤势,但季修竹始终默默关注着他。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季修竹发现了崔云深偷偷治疗的痕迹。她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在事后找到崔云深,开门见山地问道:“云深,你究竟有何事瞒着为师?” 崔云深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编个瞎话告诉季修竹。 他对她说,他之所以修为大跌,是因为他拯救了一座被妖魔攻击的村庄,不幸身受重伤。 季修竹听完,眼中满是心疼和郁闷。 心疼的是,这家伙为了不让她担心,随意编了个瞎话哄她。 郁闷的是,这家伙像是一点也没有拿她当师尊,不然为什么不肯如实相告? 她无奈的在内心叹了口气,随即轻抚着崔云深的肩膀,说道:“云深,你做得很好。为师以你为傲。但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莽撞,既是妖魔横行,自需量力而行。” 季修竹虽然内心诸多不快,但面上也不能表现出半点情绪,不然崔云深极力隐藏的一切,不就白白辜负了吗? 思及此处,季修竹瞬间舒展眉头,然后扭过头去,驻足在洞外,但是衣袖中的双手,仍然紧紧攥着,未曾有半点想要松开的意思。 崔云深这边,整理完一切,在觉得自己不会在季修竹面前穿帮之后,这才缓缓起身,然后踉踉跄跄的出洞,朝着季修竹的方向而去。 崔云深走到季修竹身后,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尊。” 季修竹闻言,瞬间松开了自己袖子里藏着的拳头,然后淡定的转过身对着崔云深。 崔云深在对上季修竹那双空洞的双眼时,心头微微一颤。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露馅,但当他面对师尊的时候,依旧会觉得莫名的心虚。 他不敢看师尊那双眼睛,因为师尊的眼睛就像是住着一个摄人心魄的妖怪,只要他与之对视,就好像整个人被扒光了一样,在师尊那双眼睛面前,一丝不挂。 他尝试着再次对上季修竹的双眸,然后依旧是不自觉的低下头,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尊可还在担心弟子身体状况?师尊若是不放心,弟子这就给师尊使一招剑意瞧瞧!” 说着,崔云深便伸出剑指,准备开始展示。 但下一秒,季修竹却是快步走到其跟前,一把将其按住。 季修竹微微一笑,然后冲崔云深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方才为为师疏通经脉,想来已是疲劳,你这臭小子还是留些灵力吧。对了,方才那些时候,你二师兄正在炼丹,想来此刻已然成丹,为师现在就要动身回去,你可要一起?” 崔云深闻言,内心有些激动,刚想开口说想要跟季修竹一起回去,可下一秒,一想到另一个自己还在,便瞬间泄了气。 他对季修竹摆了摆手道:“师尊,弟子不属于此,而且弟子不适合见自己。此番,还请师尊自行回去,若是师尊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弟子自会出现。” 季修竹听着崔云深的话,心中了然。 她知道未来与过去相碰撞的后果,也理解崔云深的顾虑,所以便不再勉强,而是拍了拍崔云深的肩头郑重其事的道:“为师自有为师的道,你只需顾好自身安危便好。你须知道,为师在这个世界,唯有你们师兄弟是亲人。” 季修竹说完,拍了拍崔云深的肩头,然后长叹息一声之后,便不再回头。 随即一转身,便踏风御空而去,不带丝毫留恋,不做片刻停留。 (这里最后几段有些删改,先前脑瓜子疼,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诸君说了才发现的,感谢诸君提醒,现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