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老糊涂了
朝阳初升,金光洒落在宫殿琉璃瓦上,映照出一片辉煌。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肃然而立,等待着文德帝上朝。 昭信侯站在队列靠前的位置,威严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云御南站在父亲身后不远处,目光时不时瞥向昭信侯,心里头泛着低估。 一会的场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征战多年的父亲疯起来不会杀人吧。 唉,真是苦了他了。 “陛下驾到!” 随着尖细的通报声响起,文德帝一身明黄龙袍缓步而来,众臣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文德帝刚坐定,还未开口,异变陡生。 昭信侯那平日里如同巍峨山岳般令人心安的威严面容,此刻却如遭雷击般,僵硬呆滞,眼中的神采如同风吹残烛般飘忽不定。 下一瞬,他竟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粗暴地挥舞着手臂,肘击着周遭的同僚,跌跌撞撞地朝御阶上冲去。 “哎哟!” “昭信侯,大殿之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的老腰哇!” 惊呼声中,几名老臣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官帽滚落在地,却顾不得拾起,难以置信地望着昭信侯的身影,都跟见了鬼似的。 因为他深受文德帝器重,官阶低的不敢拦他;官阶高的...... 没有比他官阶高的武将,老文臣都倒下了,只能嘴上拦他。 群臣就眼睁睁看着昭信侯一路“肘”到文德帝跟前。 文德帝一脸懵然,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昭信侯用力一提,直接给提起来了。 “怀德啊怀德,”昭信侯笑呵呵地说道,“你一天天在这坐着,看看这龙椅,凹凹凸凸的,你不嫌硌屁股吗?” 文德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昭信侯。 皇帝身边的太监们惊慌失措,上前阻拦,一下就被扇飞出去。 “昭信侯,昭信侯!” “你大胆,赶紧把陛下放下来!” 罗公公脸肿得老高,躺在地上急得直跺脚,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哎呀,我想起来了,”昭信侯忽然哈哈大笑,“你小时候不是被大象吓尿了裤子吗?那时候你才多大点,躲在我身后哭得稀里哗啦的。” 文德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既是羞愤又是惊恐。 朝臣们听见昭信侯如此疯癫地喊皇帝的名讳,更是惊愕不已,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还有还有,”昭信侯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次打坏了你爹的宝贝琉璃盏吗?吓得在我家躲了整整三天,连饭都不敢出来吃。” “老匹夫,赶紧放开朕!” 文德帝面色铁青,双手紧紧攥昭信侯的手,指节发白。 昭信侯的表情忽然一变,眼中泛起泪光。 他放开了文德帝,蹲下身,轻轻拍着文德帝的手,哽咽道:“怀德啊,你真可怜。江山辽阔,都是你的,你却是被这破宫墙困得最久的人。” “你放心,咱俩啥交情,有我在,边境保管给你受得固若金汤!” “那些个叛军奸佞害不了我,你别担心......” 文德帝浑身一颤,眼中竟也有了泪光。 “镇元......” “父亲!”云御南终于挣脱开身边人的阻挡,大步冲上前去。 实在是没想到父亲疯了以后是这样子的,父亲“肘”向陛下的时候,他连全族埋儿都想好了。 他单膝跪地,高声道:“陛下,臣无礼了!” “怀德,有空没,咱一起去堵老三,就看不惯他......” 云御南一把拉住昭信侯的胳膊,其他朝臣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帮忙。 昭信侯被众人拉开,却还在不停地喊着“怀德”。 文德帝终于回过神来,面色凝重地站起身。 “传太医,速速为昭信侯诊治!” 太医院内,一群太医围着昭信侯忙碌不停。 把脉的,诊舌的,翻阅医书的,全都围着昭信侯转,简直比街市还热闹。 昭信侯躺在床上,时而呆滞,时而清醒,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侯爷,您感觉如何?”宋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 昭信侯眨了眨眼,突然坐起身来,大笑道:“哈哈,老夫好得很!来来来,陪老夫喝酒去!” 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昭信侯又倒回床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这…这…” 太医们面露难色,纷纷摇头叹息。 早朝散了,文德帝却不想离开,他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消息如同一阵疾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茶楼酒肆中,食客们放下筷箸,交头接耳;街头巷尾里,小贩们停下叫卖,窃窃私语。 有人说昭信侯是中了奸人毒计,有人猜测是故意装疯以求脱身,有人断言是年迈昏聩,神志不清。 流言蜚语如同涟漪般在城中荡漾开来,短短两日过后,那些纷纭的猜测都化作了一句叹息: “唉,昭信侯怕是老糊涂了。” 这话语中,既有对昔日英雄的惋惜,也有对人生无常的感慨。 京城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可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眼中却多了几分惆怅。 夜幕低垂,太医院内灯火如豆。 云御南如困兽般在门外来回踱步,太医们低声的讨论如同蚊蝇般萦绕耳畔,父亲偶尔发出的呓语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时间凝固,每一刻都是煎熬。 云御南的心悬在半空,如同秋日的落叶,不知何时会坠落。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划破夜空,紧随其后的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云御南如惊弓之鸟,猛地推门而入。 屋内烛光摇曳,昭信侯坐在床上,面如烧红的炭,双眼空洞如深井。 地上散落的瓷片和药汁如同破碎的镜面,映照出昭信侯浑身的凌乱。 “父亲!”云御南快步上前,握住昭信侯的手,“您感觉如何?” 昭信侯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儿子脸上,却仿佛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 “怀德?”他神色紧张,“你怎么来了?快走,快走,别让他们发现你……” 云御南心如刀绞,强忍着泪水,转向一旁的太医:“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父亲还是这般模样?” 宋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回将军,我等已尽全力,但侯爷的症状实在诡异……”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文德帝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众人慌忙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