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望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王爷可是有人选了?” 殷煦不死心地盯着云望川道:“你猜猜?” “不会是厚福吧?” 云望川盯着殷煦的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丝迟疑。 殷煦回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可云望川知道自己已经猜对了,接着又问:“王爷怎么会想要厚福去?” 殷煦抬眸看向云望川,道:“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云望川无话可说。 “本王当然也不想厚福去,可如果真能达到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本王也不得不做这个决定。” 房中一时沉默。 现在与北胡大战,内忧加上外患,很可能立时就将刚刚稳定的大虞撕得四分五裂。 而和亲,能为大虞争取到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 云望川明白,不管厚福是不是曾经救驾有功,殷煦身为大虞的摄政亲王,主理朝政,在国家和朝廷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能用最小的代价为大虞换取最大的利益,他没把握能说动晏王放弃。 而且,这主意还是厚福自己提出来的。 他受聘给厚福当先生,可他并不止当厚福为自己的一个学生,更视她为朋友,为知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厚福谋划好未来她将要走的路。 “那在和谈以前,王爷打算派何人与北胡一战?” “先生有人选?” 朝廷需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提出问题,就要有解决的方案。 只提问题而不解答的,就只有晏王自己,殷煦贵为王爷,手握权柄,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来想, “齐初北!” 齐初北出身武勋门地,是齐老侯爷唯一的血脉,先帝特意安排他在殷煦身边保护他,其实也是对齐初北的一种保护。 之前云望川提出让齐初北到青州接管军防,殷煦同意是因为,青州毕竟是他的封地,就算驻守青州的将士不服齐初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北疆不同,沙场上刀剑无眼,殷煦有些迟疑。 “让齐大人去北疆历练历练,沈姑娘和齐大人也算熟识,齐大人去支援北疆,王爷也能安心。” 提到沈元蓉,她运粮回北疆也有些日子了,算算路程,现在应该到了。北疆现在的形势变化难测,支援的人马越早出发越好。 “好,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让齐初北准备一下,明日本王会下令,让他和寇忠一起带队驰援北疆。 此一战,大虞必须胜。” “是,王爷。” 云望川走过自己的院子,敲响了齐初北院子的门。 齐初北是武人,就算睡着,五感也比常人敏锐。云望川只敲了两声,屋子里面便亮起了灯。 少顷,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齐初北穿戴整齐看见是云望川,有些诧异。 “云先生?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云望川往门里看了一眼,笑着道:“方便请在下进去详谈吗?” 齐初北将云望川让进屋中,二人分宾主落座。 云望川双手抄在袖中,不疾不徐地道:“王爷明日会传令齐大人和寇忠寇大人一起带兵驰援北疆,让在下提前告诉大人一声,早做些准备。” “好。” 齐初北应声,见云望川坐着没动也没说话,心里有些狐疑。 便道:“先生可是还有别的事要与齐某说?” 云望川虽然一介布衣,但他是王爷看重之人,必有过人之处,所以齐初北对云望川向来礼遇。 云望川沉默着,双手在袖中摩挲,接着突然起身,向着齐初北深深拱手一揖。 “齐大人,此番首战务必要胜,拜托了!” 云望川突如其来的一拜,让齐初北更茫然不解了。 武将誓死效命国家,就算战死也在所不惜,即便云望川不说,他也不会畏敌怯战。 只不过云望川深夜特意来嘱托他,让他有点奇怪。 齐初北也连忙起身回礼,道:“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齐家世受君恩,齐某自当以身报国,先生不必如此。” 云望川缓缓起身,看着齐初北道:“在下是代厚福谢齐大人!” “厚福?” 齐初北被云望川说得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此去驰援北疆,是胜是败关厚福什么事? “首战若是败了,厚福就要被送去北胡和亲!” 齐初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是王爷说的?” 云望川点头,解释道:“你知道,大虞没有公主,和亲的人只能从宗室女中选出,靖安王驻守北疆,王爷不可能让靖安王的女儿们去和亲。 而大长公主若是知道王爷有意有北胡和亲,必会安排她的人,王爷不希望大长公主参与到此事中来,所以就选了厚福代公主和亲。 齐大人,你现在能明白,云某为何拜托您,首战必胜了吧!” 齐初北的心绪一时有些慌乱。 他脑中第一想法是如何劝阻王爷,打消让厚福去和亲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立场去劝阻呢? 皇权至上的年代,所有人都要为朝廷所用,如果不能为皇权所用,那便是与朝廷为敌。 他齐初北不能,云望川不能,厚福当然也不能。 “齐某知悉了!多谢云先生提醒。” 王爷让寇忠同齐初北一起驰援北疆,就是为了能给这一战上双重保险。 首战胜了,才能逼迫北胡人坐下来和谈,反之,连和谈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一战必须胜。 云望川这样做,既是为了大虞,也是为了厚福。他没有告诉齐初北,就算首战胜了,厚福也依然是要去和亲的。 但如果是战败和亲,那厚福到北胡所面对的将会是如战俘一般的凌虐。 回到自己的院子,云望川抬头仰望明月,耳边传来隔壁发出阵阵破空之声。 月光下,齐初北一身素服,手握一柄银枪,脚步如飞,人影晃动,枪影重重。枪头在月光下闪着凛凛寒芒,如梨花飘落般密集而绚丽,又如乌龙般缠绕绞动…… 云望川淡然轻笑:“今夜,这晏王府又多了一个难以成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