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同时打开,信中的内容完全复原了当年劫运军粮的本来面目。 原来当年魏光祖在兖州任同知时,收到其兄魏耀宗的一封信,信上说,他们在朔方得了一批粮食,有万石,但因朝廷抓的紧,无处安置,问魏光祖可有办法销赃。 于是魏光祖就给兖州知州陈季堂去信,说找到冲平府库亏空粮食的办法。 陈季堂便协同魏耀宗的人冒充官兵,将从苏父手里劫走的一半军粮,运到了兖州府库之中。 另一半,以同样的手段,兑给了其它亏空的府库。 倒卖军粮的钱,被他们瓜分,到最后受伤的就只有苏卿卿父亲。 “原来是他们层层勾结,难怪这案子有那么多疑点却一直查不下去呢!” 云望川冷笑,将来他要与这群国之蛀虫、硕鼠同殿为臣,同在这样肮脏的官场,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殷煦将三封信都收进木盒,道:“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现在证据有了,那就让我们等一个契机,再多找一些他们的罪证,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信被装进木盒,盖上盖子后,安静的屋中,三人都清晰的听到一声机簧触发的声响。 “咔哒。” 殷煦连忙将盒子打开,可机关已经启动,一切都为时已晚。 盒中突然多了某种粉末,盒子打开的瞬间,盒中的信便开始燃烧。尽管三人都极力想要将火扑灭,可三封信还是被烧毁了。 刚刚到手的证据,只看了一眼,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没了! 梁上燕一怒之下,将木盒摔在地上,木盒瞬间支离破碎,他费尽心思弄回来的东西,就在他们眼前说没就没了,他倒要看看这盒子里面有什么机关。 殷煦目光看向云望川,他倒是无所谓,因为只要魏光祖做过一件坏事,那后面就还会跟着二、三、四、五……无数件违背朝廷法度的事。 总有一件可以治他的罪。 只不过,现在毁掉的证据可能是唯一能够为苏父翻案的证据。 现在证据毁了,苏家想要翻案的希望就破灭了。 “是本王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有这样的手段!” “这事不怨王爷,是他们太狡诈,不然也不会欺上瞒下这么多年。” 云望川如此说,让殷煦心里好受了些,拍了拍云望川的肩膀:“就算治不了他们的罪,本王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从前那些潜藏在暗处,没有露头的幕后黑手,殷煦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只要敢浮出水面,晏王就一定有办法让他们认罪伏诛。 “对了,王爷!” 云望川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前他们不敢对陈季堂的家人下手,是因为陈家人手里掌握着对他不利的证据,如今没了,那魏光祖会不会让人灭口? “陈季堂的家人要不要保护起来?” 殷煦重新坐回摇椅里,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道:“他们手里也没有本王需要的东西,为什么派人保护?” 云望川未入官场,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善念,觉得就算陈季堂任上做了违法乱纪的事,那也是他自己,不该累及家人。 殷煦看出云望川的心软,淡淡一笑:“陈季堂死了,可陈家如今还能富甲一方,全家安享太平,花的可都是用苏大人血肉换来的钱呀!他们无辜么?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应该让人盯着,看看倒底什么人要对陈家下手。” 夜里,苏卿卿发起了高热,厚福和蝉儿一整夜都在照顾苏卿卿。 迷糊中,苏卿卿一直叫着爹娘和弟弟,想来,她小时候应该很幸福吧! 一早,苏卿卿看见厚福合衣睡在她床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将自己的锦被悄然盖在厚福身上。 “哎呀,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厚福猛然惊醒,看见苏卿卿能坐起来,脸上的赤红也退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她真怕她挺不过去。 “又让你照顾了我一整夜,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身子真没用,一有风吹草动就给大家添麻烦!” 这话不只是对厚福说的,也是对蝉儿。 蝉儿是云望川在乱葬岗里捡回来的孩子,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被家人丢到山上,让其自生自灭。 结果她命大,遇到了云望川,捡回一条命来。开始跟着云望川,后来苏卿卿受伤后,就一直跟着苏卿卿,照顾苏卿卿。 苏卿卿的情况跟蝉儿比起来更糟,她从高台上跌下,全身筋骨尽碎,虽然保住一条命,可每天都活的生不如死。 病痛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她像被囚禁在一具残破的躯壳里,等待着生命被一点点耗尽。 在金雀街时,厚福想办法帮她换了有窗的房间,她有时就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流,她与这个鲜活的世界早已隔绝,她仅仅是靠着生命中的这一点点光努力活着。 苏卿卿的脸上努力挂着笑意,厚福却能看到她的苦涩。 她不敢想,苏卿卿是有多么的坚强,每天都要承受身体和心理的折磨。 “云先生,苏家的案子倒底还要多久才能平反?” 课上,厚福忍不住问云望川,她知道,云先生为王爷做事,就是为了能借王爷的力量,为苏家平反,还苏卿卿一个清白身。 云望川心中一沉,苏家的案子昭雪无望了,可是苏卿卿还不知道。 他还不想让苏卿卿知道,合上书本,佯装一切如常的样子问厚福:“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厚福脸上浮现起少有的沮丧,对云望川道:“苏姐姐等的好辛苦。” 云望川的心被厚福这句话狠狠的刺痛。 是他没用。 身为男子,他不能保护妻子;身为文人,他不能维护公理正议。心中的愤懑如潮水般翻涌,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不甘。 明明公理就在那,公道应该被维护,却无论怎样努力,他也仅仅只能做到自保而已。现实就如冰冷的铁壁,一次次将他们的希望无情击碎。 无法平息的怒火和对这世道不公的哀怨在他心里交织,这种感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