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营,厚福立即命人撰写召令,下令大营全部南迁。 此令一下,整个齐格部大营就炸开了锅。 “南边的草场是好,可咱们的大营从来没有越过阏氏湖,再往南可就是大虞的地界了。” “以前转场都是要经过商议才决定的,现在太后一个人就决定了?” “右贤王称病不出,也不知道左贤王知道后是个什么态度!” 狼王大帐里,白音等了半晌,厚福才姗姗来迟。 锦兰扶厚福坐下,白音施礼后,便道:“太后,依祖制,大营迁移要提前派人探明水源和地势,还要规划好迁移的路线,准备路上的食物和各种用具及牲畜饲料。 迁移的人员也要提前做调查,每个帐中有多少老人孩子,安排负责保卫的人员配置。 这些都是要提前商议讨论的!您如此仓促地下令,很多事都来不及准备,是会出问题的。” 白音说了一大通,见厚福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直用手里的茶刀从一块老茶饼上撬茶叶,便说不下去了。 “太后,您可有在听臣所言?” 厚福轻轻抖落掉粘在手上的茶屑,抬眼看向白音道:“听了!” 白音被噎的一梗,一时说不出话来。 厚福笑笑,突然岔开话题,道:“前日,我去了你们家的大帐,那仁被桑朵带得很好!” “这些是臣子本分,可是太后,咱们现在是在讨论大营迁移的问题,您不要转移话题。” 厚福不理白音所说,继续道:“我问过桑朵,她说如果将大营能南迁到水草丰茂之地,羊群每年的产羔量至少可以提高两成。 如果再利用羊群在草原上播撒谷种,到了秋天,谷子收获了,不仅可供人畜食用,余下的还可以酿酒做糟,饮用或贩卖皆可。 从前,北胡不是一直也有往大虞都城贩酒的生意吗?” 当年魏弘升在夕凤阁里做买卖情报的生意,一直没有查出北胡这边的买主是谁。厚福曾试探过岱钦,可岱钦对此事似乎并不知情。 “贩酒?不可能!自己喝都不够,怎么可能还贩卖到虞国都城去卖?要说北疆偶有个人交换的还有可能。” 厚福听白音的语气,不像在说假话,而且白音也没有必要欺骗她。那当初那个从魏弘升手里买情报的人会是谁呢。 白音思忖了一下太后刚刚所说的事,心里生出个疑问:“太后若只是想将大营迁移到水草丰茂的草场,为何要将大营迁过阏氏湖呢?湖的南边离大虞太近,若是放牧倒没有问题,可将大营迁到那里就太不安全了。” “就是说,左贤王,你是同意南迁的,只是迁移的地点觉得不妥,对吗?” 白音知道北边的拉蒙部不安定,大营南迁对齐格部相对更安全,只是有一些老臣对大虞还心存芥蒂,再有,一个地方待久了,也会有感情,不想迁营也是常理。 “本宫要迁,他们不肯,那我干脆下令,大营所有人必须全部搬到阏氏湖南侧,这样他们依然会反对,到时候本宫就退一步,大营还是南迁,迁的离大虞稍远一点的地方,他们是不是就同意了?” 听了半晌,白音终于听明白了。 “所以太后压根就没想过要迁过阏氏湖,是吗?” 锦兰的茶煮好了,大帐内顿时茶香四溢,锦兰奉给厚福一盏,又奉给白音一盏。 厚福端起茶盏道:“从前本宫是大虞的公主,可现在,我是北胡的太后!” 白音觉得自己从前的确是小看了这位大虞公主的心胸。 “臣明白了,剩下的事,由臣去同他们说,半个月内大营一定开拔。” “十天!” 厚福定定看向白音,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她就是要试探他们的底线,她要看她做到什么成度,他们才会跑到她面前来反对。 “本宫只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你不能劝说所有人开拔,那本宫就先一步南迁。” 厚福从前的任性,白音也不是不知道,可在生活上,她跟狼主岱钦如何任性,只要岱钦愿意,怎么都行。 大营南迁关乎到整个齐格部人的命运,不能如此草率地任性胡为。 厚福见白音还有话要说,便提前将话堵死:“你让本宫退步,本宫退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就十天,办法随你使。” 白音退出大帐,赶紧想办法去了,锦兰也端起一盏茶,浅啜一口,问:“公主为何如此着急南迁?” 厚福并没有回答锦兰,但是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因为害怕。 从前她经常会不明缘由的感到不安,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危险来临。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还以为是因为从前自己太没有安全感了。 可现在她有属于自己的亲卫,她是北胡的太后,还有什么样的危险,会让她感觉害怕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听从自己的感觉,搬离这个地方。 白音和厚福谈过后,又召了众臣一同商议,开始大家对于布告上的召令十分抵触,可白音按照厚福退让后的方案再提出来时,众臣便不再抵抗,都同意了大营南迁的计划。 方案通过,接下来,便是要做好南迁的准备工作,可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侍奉岱钦的那个婢女要生了。 萨满婆婆为她跳了一天一夜的大神,孩子才生出来,可那个婢女却因产后血崩而亡。 按说,一个婢女爬自己丈夫的床,厚福作为妻子应该恨她,讨厌她。 可厚福从来不恨她。 她死了,厚福甚至有些难过。 自己也曾血崩,捡回一条命来,她还清楚地记得濒临死亡前的那种感觉。 “公主,这孩子该怎么办?”锦兰抱着那婢女生下的孩子问。 其实岱钦到死也没有给过这婢女名分,这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 所以厚福不管如何对待这孩子,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厚福压住被角,看到里面包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一下想起那仁刚出生时的样子,皱皱巴巴,活像个小老头。 “毕竟他也是岱钦的孩子,这孩子就放在我身边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