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时候,厚福总是忍不住趴在车窗回望那座孤零零的城,那里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她。 “要回京城了,我们还有事没完!” 厚福知道殷煦指的什么,他们这一路走来,虽有波折,但也顺顺利利。 那么,晏王怀疑的那个背后黑手就一定是在京城。 原以为抱上王爷这条大腿,一辈子都能太太平平、安安稳稳的衣食无忧,没想到这上层世界背后也是暗流汹涌,甚至是杀人无痕。 见厚福半晌不出声,殷煦便道:“你若是怕,本王就给你一笔钱,你想去哪都行。” 厚福回过神,惊愕道:“怕?怕有什么用?” “我救了王爷,王爷知恩图报,我这一辈子可是都打算吃定你的,你若是被他们害了,那我怎么办?他们害你那就是害我啊!” 殷煦在厚福眼里,那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有人要把她的金山变石头,那怎么行。 殷煦被厚福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逗的忍不住发笑:“我对你有这么重要?” “衣食父母当然重要了!” 厚福见殷煦一直看着自己笑,接着道:“王爷,您就放心吧,厚福不光鼻子灵,感觉也灵着嘞!” “什么感觉?”殷煦问厚福。 厚福歪头想了想:“有一次夜里下雨,我睡的正香,梦里有个人就一直喊我,我生气一着急,梦就醒了,发现我睡的那个地方庙顶在漏雨,我就换了个地方,没想到,我才刚走,那地方就塌了,你说神不神?” “还有啊……” “所以我觉得冥冥之中,肯定有神灵在保护我,也一定是神灵安排我救王爷的!” “你还信神灵?” “信啊!灵自然信!” “那不灵呢?” “不灵,自然就不信啦!” 殷煦总能被厚福奇怪的脑回路逗得发笑。 说笑间,马车突然停住,厚福掀开车帘伸头出去瞧。 不多时,齐初北打马回来,隔着厢板禀道:“王爷,是胡刺史。” “他来做什么?” 自从听胡玄礼说各地官员会在钦差所过之时,提前做安排,殷煦就不打算走原来计划的路线回京了,他想看看没有下面那些官员粉饰的太平,真正的大虞是什么样的。 魏少傅得知,曾劝说晏王:“忧国忧民的事,就让我们这些做臣子们的做吧,先皇爱重王爷,希望您保得一世平安,一辈子做个太平王爷便好。” 殷煦听了笑而不语,但更改回京的路线的想法依然没有变。 魏少傅劝他明哲保身,表面上他也赞同,但是他心里更想要的是心中有数。 估计胡玄礼在雍州没等到钦差回程,特意追过来,那必定有大事。 众人到了并州官驿,席间殷煦随口问魏少傅:“胡玄礼找魏少傅了?” 魏少傅毫不保留的恭谨回道:“是,胡刺史有本奏章交于臣,要奏明圣上。” “哦。”殷煦并不询问下文,虽然他身为亲王,但还未及束发,亦未开府,朝堂上的事也不好过问。 魏少傅却毫不避讳的接着道:“胡刺史奏疏圣上,西北十二城的流民,部分安置,部分内迁,但是其中有一部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些孩童尚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雍州是通往西北的重地,一面要固边安置流民,一面还要兴修水利。 所以胡刺史想请圣上由朝廷拨款,兴建慈济院,由各地官府承办,收养这些战争的遗孤。” “这是好事啊!” 殷煦同这个胡玄礼接触不算多,但对这人印象不错,是个干实事的人。 魏少傅皱眉道:“兴建慈济院当然是好事,只是……” “少傅有困难?” 魏少傅苦笑又无奈的回道:“老臣自然也想全力促成此事,只是眼下西北重建、浊河水患、太子大婚,还有……欢庆宫大修,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咱们跟回鹘这一战打了十几年,国库空虚,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如何增加税收,充盈国库。” “可是那些孤儿一顿饭也等不了呀!” 魏少傅说的慷慨激昂,厚福幽幽的接了一句,一桌子的人都雅雀无声,看向厚福。 厚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瞪大眼睛道:“我说错什么了?” 厚福说的没错,那些孤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活人就要张嘴吃饭,一顿也等不了。 “这事还需要圣上裁度,臣也是有心无力!” 殷煦明白胡玄礼为什么追出这么远也要亲自来见魏少傅了,他主管户部,专司钱粮,要钱的事,不找他找谁! 吃过晚饭,厚福又溜出驿馆,回来的时候抱了两个油纸包。 “王爷!王爷?您休息了没?” 何公公打开门,告诉厚福晏王正在泡脚,厚福从油纸包里抓了两把巴掌大的甜杏干塞进何公公手里。 “那我过会儿再来!” 老太监何礼捧着杏干回来,殷煦一瞧就知道厚福又跑出去了。 “她怎么不进来?” “老奴说王爷正在浴足,福丫头说她过会儿再来。” 殷煦抬起脚,让绿芸给他擦干,伸手要来一个杏干塞进嘴里,一挑眉道:“叫她进来。” “是。” 厚福抱着油纸包进门与绿芸擦身而过,小声悄悄对绿芸道:“给姐姐留的我放在房里桌上了。” 绿芸含笑而过,默契未语。 “又溜去哪玩了?” “嘿嘿,在驿馆周围转转,看看并州有些什么好吃的!”厚福主动献上油纸包,打开放在殷煦手边。 “这杏干是当地的特产,六、七月份成熟,鲜果有我拳头这么大,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就只能吃到干果了。” 殷煦吃着杏干,瞄了一眼厚福:“你有事吧?” 厚福贼兮兮的笑。 “嘿,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讨好似的蹲在殷煦脚边,两个小拳头给殷煦锤腿,谄媚的道:“王爷!” 殷煦故意不理,只顾瞧着那杏干,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魏少傅说的那个事,王爷打算怎么办?” 殷煦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厚福,问:“什么事?” “就是建慈济院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