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福被婢女送回住处,府里的大夫正给厚福诊脉,厚福肚子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拧着眉毛对大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先去如个厕。”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头一次给人诊脉把病人诊跑了,一脸茫然的看着魏淑儿和跟前的婢女。 “福丫头晚上吃了些什么?” 魏淑儿闻言,赶紧回忆了一下,厚福宴上吃的东西可多了,可是大家吃的都一样,怎么就厚福不舒服了呢? “水晶龙凤糕、汤浴绣丸、清蒸蟹还有……千层酥焗蛋。” 大夫听完,好像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只不过吃的种类有些多。 厚福手捂着肚子,扶着墙回来,面如菜色。 老大夫问:“可有泄泻啊?” 厚福虽然难受,但自我感觉还好,从前生病无医无药,也是那么挺过来的,便道:“我没事的,您随便帮我开两贴治拉肚子的药吃吃就好。” 大夫还要给厚福再搭脉诊一下,厚福却说想睡一会,自己睡醒就好了。 魏淑儿不放心,拉着大夫到后厨去瞧瞧今日厚福都吃了哪些东西,大夫一样一样看过,尝过,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试到最后一道菜品后,大夫确认应该不是食物引起的。 王府的膳房管事可是跟着殷煦从宫里出来的,从前在御膳房供职,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甚至哪些食物可以一起吃,哪些食物不能一起吃,他们比大夫还要更精通。 所以因为宴会上吃的食物引起的肠胃不适可能性极低。 “诶?怎么没有最后一道千层酥焗蛋呢?” 魏淑儿陪着大夫试了所有的菜品,可唯独少了最后一道她让给厚福的那道甜点。 那道点心做的十分精巧,色泽可人,魏淑儿也很想吃的,可是之前厚福在魏府帮她撑腰,她心里很感激,就将那道点心全部让给厚福吃了。 “什么千层酥焗蛋?” 膳房管事皱眉,翻着今日宴上的菜谱,每道菜用的什么材料,谁洗的摘的,谁切墩,谁掌勺,几时出锅,谁传的菜都有明确的记录。 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找到魏淑儿说的什么千层酥焗蛋。 这就怪了。 夜里,厚福起了几次,每次都是暴泻如注,最后一次脚软的都走不回自己住处了。 “哎!我可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厚福有些自嘲的自言自语。 想是从前吃的太差,偶尔吃顿好的,就容易拉肚子。 可她跟着殷煦进京也有小两年了,不能说顿顿山珍海味,但也绝没亏过嘴。不可能是因为今日宴饮吃的好就腹泻。 魏淑儿想起,餐间厚福好奇那千层酥上的果泥是什么做的,便用手指沾了,魏淑儿见她弄脏了手指,便用帕子给她擦手。 便将帕子取出,给大夫辨认。 “大夫,您辨认一下,这个帕子上的果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大夫取过帕子,先看,再闻,仔细辨认了半天,才道:“这味道好像是柿子!” “柿子?” 膳房管事惊骇,连连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今日宴上有螃蟹,还要饮酒,膳房是绝对不可能以柿子为食材的。” “为何不可?”魏淑儿问。 膳房管事道:“这柿子与螃蟹皆为寒性,二者同食,寒凉伤脾胃,就会出现呕吐、腹胀、腹泻等食物中毒的现象。” 管事所说的症状与厚福的症状如出一辙。 但是现在点心被吃了,膳房又说今日宴上跟本没有这道点心,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魏淑儿虽然被殷煦留在了王府,也给了她独住一间院子和相应的待遇,可她也心知,殷煦并不喜她,她不敢直接去找殷煦说此事,便托大夫将此事告知晏王。 殷煦得知此事,便让何公公去查。 王府不久前才刚送走一批仆婢,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又有人想兴风作浪。 凡事可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他这个总管真不用当了。 虽然大夫也能绝对肯定厚福就是吃了蟹和柿子导致的中毒,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可疑的地方。 便先按脾胃受寒给她开了几服汤济喝着。 “果然是没病不死人,吃了大夫开的药,马上就不泄了。” 虽然只才一天,可厚福已经被折腾的形容憔悴。 厚福吃过药才身体刚好一点,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可精神头却好得很,还能跟魏淑儿说话逗趣儿。 后来听魏淑儿同她讲了那道点心来的蹊跷,厚福纳闷,她在王府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谁会用如此复杂的手段来害她呀? 几日后,厚福身体好了,在课上,问云望川:“先生,那日宴上,你有没有吃到一个带着果泥的点心?” 云望川他们那日的注意力都在和太子谈论关于税政和北胡的问题,并没有特别留意餐食。 便道:“没有注意,怎么了?” 厚福将自己的怀疑说与云望川听,云望川皱眉,问:“你那日也在宴上?” 如果是府内的宴饮,厚福跟大家一起列席不奇怪,但那日是晏王宴请太子,按说厚福是不应该在列的。 “我是陪淑儿一起的。” “哦!” 云望川若有所思,问:“那点心只有一份?让你吃了?” 厚福瞪大眼睛,点点头。 她知道云望川肯定是发现什么了,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半晌,云望川对厚福道:“也许此事不是冲你呢?” “先生的意思是?” “魏淑儿?”“魏良娣!” 两个人异口同声。 “如此说来,之前淑儿落水之后府中彻查,那幕后之人,并没有受到查处,此人还在府中?” 云望川点点头。 厚福一想到这些,突然明白殷煦堂堂亲王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的了。 她从前面对的那些坏人,都是把坏字写在脸上的,人家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就是坏人,要么打得过,要么快跑。 可这上层社会里的坏人,是藏在暗处的。 他可能马夫,也可能是奴婢,还可能就是每日就在你身边,同你说说笑笑的人。 如此对比之下,好像曾经她所面对的那些坏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