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毡帐外挂了条格外显眼的红色绢带,草原上的人看到都明白。 因为有大虞产婆的提醒,厚福这一胎生得很顺利。 离预产期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厚福便按产婆说的节食,走动。 生产当天,厚福一早还带着锦兰、锦书走着去了草场,看了转场的马群。 牧马人骑在马上,在马群外围挥动着长鞭,驱赶马群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腾。 雷鸣般的蹄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傍晚发动,不到午夜,小世子便出生了。 连产婆都惊呼,自己接生过那么多的孩子,公主这一胎出奇的顺利。 “公主一定是有上天护佑!” 不知是不是同在异乡,公主生产,把产婆激动得痛哭流涕,怀里抱着小世子,爱怜地看了又看。 “公主,您看看,小世子生得多漂亮。” 产婆将包裹严实的宝宝抱给公主看,可厚福只瞥了一眼,便叫她将小世子抱出去给奶娘。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是呀,她太累了,整整十个月,因为这个孩子她耽误了许多正事。 再有两个月,岱钦又要出巡,这一次,她务必要一起跟去才行,否则就要再等上一年。 两国交战,定要知己知彼,如果能提前掌握对方的信息,对大虞来说便是赢得了先机。 厚福感觉这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的沉,一整晚,一个梦也没有做。 醒来时,锦兰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守在她身边。 “公主,您醒了?狼主来过了,他来的时候您还睡着,就没有叫醒你,现在要不要去找狼主?” “不用!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一整晚,现在有什么感觉?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看到锦兰对自己无微不至地关心,厚福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锦兰和锦书也都是生于官宦之家,她们跟苏卿卿一样,都是受了家人的拖累,才不得不跟着她到异国他乡为奴为婢。 厚福从来不曾怀疑过她们二人对她和大虞的忠心,但锦兰对她的细致远远多于锦书。 倒不是说锦书做得不好,而是厚福觉得,锦兰似乎比锦书经历得更多,所以厚福遇到的很多事,她总能设身处地地为她考量。 “恩,饿了!” 厚福头上戴着白色风毛的抹额,倚靠在软垫上,等着锦兰将早就煮好的乳粥端上来。 帐外乌恩和月影一大早跑到草原上采了许多好看的花。 “阿宝姬姐姐,王妃还好吗?能帮我把这个送给王妃吗?” 阿宝姬很喜欢乌恩,每每看到乌恩,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弟弟。 如果她的弟弟还活着,现在也跟乌恩一般大了吧! “交给我吧!你的好意一定帮你带到。” 阿宝姬笑着接过乌恩采的花,如果没有王妃,乌恩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看见王妃护佑乌恩,仿佛是看到自己的弟弟也被人救赎了一样。 阿巴尔沁看见阿宝姬捧着一大束花要回圆帐,紧走了两步,赶过来。 “王妃可醒了?” 阿宝姬回头一看是阿巴尔沁,脸上的笑意收了七八分。 恭敬地向阿巴尔沁施了一礼,道:“王妃醒了,这会儿是在用早膳,狼主可是有事吩咐?” 王妃产子本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从锦兰、锦书到阿宝姬,再到乌恩,从上到下,所有仆从都瞒着厚福一件事。 之前侍奉岱钦的那个女婢也有孕了。 王妃临盆在即,所有知情的人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公主,可现在公主生产完,这件事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厚福在锦兰的服侍下,吃了大半碗煮得浓稠的羊乳粥。看着锦兰一身疲惫,厚福忍不住抓起锦兰的手道:“你去睡一会儿,让别人来陪我。” “公主,奴婢没事!” 厚福笑笑,柔声道:“听话,去吧!你们全都好好地,我才能好呀!” 锦兰明白厚福的意思,来北胡之前,王爷亲自召见过她和锦书,交代了许多事,她们知道她们来北胡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个月,厚福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放在心里,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更为重要的事了。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厚福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把她关在毡房里足足一个月,简直像坐牢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出月子这一天,大热天里,锦兰还给厚福披了斗篷才叫出门。 这段时间,岱钦也有来看厚福,不能留宿就只坐坐便走。狼主没有跟王妃提那有孕的婢女的事,其他人更是闭口不言。 厚福跟前的人,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王妃忧心,岱钦跟前的人更不会多嘴。 许久没见过天日的厚福站在日头下边,只觉得日光太晃眼,只在营帐附近转了转,便打算回去。 锦兰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一路都跟着她们,便有意带着公主想避开那人,开始厚福还没有觉察,可那人跟了许久都没找到机会与王妃说上话,便有些急了。 突然冲到厚福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厚福身前,着实吓了厚福一跳。 “求王妃救我!” 锦兰一见来人,肺都要气炸了。 公主才出月子,身体还没养好,她就跑到公主跟前显眼。 锦兰气得刚要呵斥,就被厚福一把拦了。 拦住厚福去路的女子一身婢女服侍,小腹微微隆起,脸上满是彷徨之色,跪在厚福身前,不敢起身。 “你怎么了?要本宫救你?” “我……我……” 女子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她当然知道王妃刚刚生产完,也知道王妃是大虞来和亲的公主,与其他草原女子不同,她不确信自己同王妃说了,王妃会如何对她。 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又不得不说,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 “你怀孕了?” 王妃的语气平和淡然,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女子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后,王妃会作何感想,只得轻轻应了句:“是。” “有孕在身就不要跪着了,起来说话。” 厚福示意锦兰将人扶起来,锦兰心里不情愿,却还要遵命行事。 婢女没想到王妃如此平易近人,之前的紧张心情平复了许多。 厚福轻轻将手抚上婢女的肚子,突然问:“是狼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