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王庭建造得如火如荼,格勒也因厚福的宠溺,在北胡生活得越来越自在。 从前在回鹘时,因为他的母妃很受回鹘王的宠爱,所以他在回鹘一众王子中的待遇,也是与众不同的一个。 若非如此,回鹘王与厚福会谈,也不会带着他去。 一个从小没吃过丁点苦的人,被厚福她们掳到北胡,和羊关在一起,每日看着屠户抓羊杀羊剥羊皮。 每天睁开眼就是血淋淋的场面,让他的精神感到崩溃。 就在他在崩溃边缘挣扎的时候,终于有一日,一个天神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只要他愿意听她的话,追随她,效忠她,她便救他脱离这地狱般的困境。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并匍匐到她的脚边亲吻她的鞋子。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是北胡最有权势的女人,也是现在唯一能救他脱离苦难的人。 因为回鹘王对他的宠爱,使他从小就衣食无忧,性格也是天真烂漫。 突遭如此巨变,没有了父汗和母妃在他身边,他想不到任何办法能救自己,所以眼前这个女人,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为了讨好厚福,格勒学会了北胡话,也学会了大虞话。厚福并不在乎格勒对她的殷勤是发自内心,还是只是为了在北胡生存下去的伪装。 只要他乖乖听话,厚福可以让他过上比在回鹘时更加放纵的日子。 因为厚福在大营开设了赌坊和乐坊,不少北胡贵族子弟流连,就连格勒也经常跟他们混在当中。 阿古达老爹发现大营中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再像从前一样钻研骑术箭术,心里开始隐隐地担忧。 在一次北胡例行的狼王大朝会上,阿古达老爹在会上向狼王那人提起这件事。 “我北胡人,马背上得天下,如果一直过着这种靡费的生活,只怕就消磨了人们的意志。 长此以往下去,刚刚统一的北胡,只怕很快又会被周边势力所觊觎。” 这个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狼王那仁的考虑范畴,阿古达老爹是对在场所有参会的高官和贵族们说的。 阿古达老爹已经卸任左贤王的位置,可他在北胡的地位,依然受众人尊重。有与他想法一样的老贵族,赞同地点着头,军中的后起之秀,也不敢当面反驳阿古达的话。 众人沉默半晌,一直没有出声的厚福,突然坐直了有些肥胖的身体,胳膊重重倚靠在重工刺绣的软枕上,轻咳了一声。 “其实,倒也没有阿古达老爹说得这样严重,收服拉蒙部,齐格部的众位都有大功,大伙高兴,玩玩乐乐没什么不可。 本宫杀查尔和,收服草原各部,除了为岱钦报仇,就是想让齐格部的子孙后代,都过上可以纵情享乐的日子。 来日我死后,到了那边,也能对我们的狼主岱钦说一句,我没有辜负他对我的嘱托。” 岱钦虽然死了,可在有需要的时候,厚福还是会把他拉出来遛遛,这也是她作为异国公主的无可奈何。 她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是为了大虞,才将北胡搅得天翻地覆,可她统一北胡的功绩,提高北胡国力,对北胡人民来说也同样是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需要用岱钦来承托她做这些的理由。 她一步一步,完成着她对晏王和大虞的承诺,也一点点完成着自己心里的梦想。 她想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此生,她再不想受人摆布,做违心的事,她要听从自己的内心,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底下人听到太后说话,于是就有喜欢趋炎附势的小臣连忙附和:“可不,如果还跟从前一样,那咱们费力打仗图什么?” “就是就是。” 阿古达老爹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后,一群佞臣都赶紧闭了嘴。 可厚福却还不想罢休,语气慵懒地道:“眼下,阿古达老爹看顾好狼王的功课才是正经,等消灭了昆布珲和他的余孽,咱们北胡的王庭建好,本宫也好能功成身退,享几天清福。” 厚福如此说,谁还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呢? 太后是说,让阿古达做好自己的事,少管闲事。 阿古达老爹能说什么,教授狼王是何其重要的责任,他只能抚胸向厚福行礼称是。 众人散去,厚福在婢女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圆帐。 格勒穿着一袭杏红色织锦袍,见厚福回来,雀跃着走到厚福跟前抚胸行礼,接着递上自己的手臂,让厚福搀扶。 看着格勒年轻俊美的面容和那一头与众不同的金发,厚福高兴地扶上格勒的手臂,婢女们见状,也都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帐中婢女只有锦兰和阿宝姬在侍奉。 格勒搀着厚福到了寝帐,锦兰侍奉厚福换了衣裳,整个人懒散地躺在胡床里。 胡床承受着厚福身体上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格勒乖巧地跪俯在厚福身边,轻轻帮她揉捏着双腿。 “这几日,可又有人招惹欺负你了?” 厚福纵着格勒在大营的赌坊和乐坊寻欢作乐,这种地方待久了,喝酒赌钱,最容易生事。 但是不管格勒闹出多大的事,厚福都会护短。 有厚福的纵容,格勒在北胡大营里,玩得越发胆大,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群臭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是常事。 可每每有这样的事发生,厚福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格勒身后。 掌管律法刑狱的官员面对太后,能说什么,只能想办法帮太后的这个小驸马脱罪了。 平民百姓接触不到格勒,能被格勒欺负的也都是北胡里有些根基和权势的子弟。 可他们的权势地位跟格勒背后那一位比起来,终究不值一提。 久而久之,一部分被欺负了的权贵们,便开始不满,怨气之声自然也传到了那仁耳中。 那仁本来就不喜欢那个格勒,听说他不仅跟一群权贵子弟交往,经常出入赌坊、乐坊这种地方,还时常饮酒闹事,忍不住要去找母后说。 乌苏一把拉住那仁,道:“哥哥这时候找母后说什么?难道是要逼着母后处置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