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内侍给众臣分发了软垫和清粥,让这些老臣能在圣上寝殿外休息片刻。 先前殷煦提议让灵台郎为圣上诊治,魏相不同意,可后来听林博望推举皇孙继位,他又改了主意。 首先魏贞儿已经手握诏书,只等着圣上宾天后才能拿出来;二来,灵台郎就算来了,也未必就能让圣上苏醒,不一定会改变什么;三则,就算圣上真的醒了,圣上只有三皇子在身边,他们依然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为了堵住林博望的嘴,不让他再提扶立皇孙的事,魏光祖便同意召灵台郎入宫,转移众臣的注意力。 内侍将端木阳带进内宫,见到殷煦先施了礼。 “王爷召臣是有何事?” 殷煦坐在龙榻边上握着圣上温热的手,轻声道:“我记得你有一种针刺之法,能让失明的人复明,让瘫痪的人有知觉,不知能否让昏迷的人苏醒?” 端木阳凑近龙榻,仔细观察虞帝面色和呼吸后道:“圣上呼吸平稳顺畅,可以一试。” 魏贞儿留在圣上寝殿的眼线将晏王要用银针刺穴的方法,唤醒圣上的事告知魏贵妃,魏贞儿便如坐针毡。 如果圣上真的被他们唤醒,他们就一定会问圣上立储的事,到时候她手上那份伪造的诏书不就成了废纸一张?她之前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便也都跟着付诸东流了。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于是带着宫人又去了圣上寝宫。 齐初北他们一行人从水道出了京城,带着晏王令牌到最近的卫所借了马,一行人快马加鞭,星夜赶往皇家行宫愈园。 然而赶到愈园后,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行宫内外全是北胡骑兵,他们正有恃无恐地将行宫内的金银器具装箱放上马车,看样子是打算运回北胡。 北胡人每次攻打大虞都是只抢不占。 他们以游牧为主,并不觊觎大虞的土地,可时常便会在大虞边境劫掠村庄百姓。 而这一次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深入大虞腹地,直接抢夺皇家别院。 齐初北目测他们有百余人的队伍,并且分工明确,有饲马的,放哨的,还有搜刮财物的…… 齐初北和沈元蓉他们隐藏在山坡上观察许久,只看到一些宫人和护卫被胡人绑在院中,并没有看到皇后、皇孙和太子妃,更没看到保护皇后她们的护军。 如果护军已经被北胡人消灭,就是挖坑埋了,也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齐初北和沈元蓉猜测,皇后她们很大可能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行宫,只是他们来的路上错过了。 齐初北他们的任务是来接应皇后的,所以只带了几十个人轻装简行,如果此时与这些北胡人一战,他们没有一点胜算。去最近的驻军找人支援,北胡来的又都是骑兵,等援军到时,他们可能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这支队伍能深入大虞这么远,还扑得这么准,不可能没有人引路。 齐初北和沈元蓉短暂商议后决定留下一队骁卫跟随监视这队北胡人的动向,而齐初北和沈元蓉还要回去寻找皇后和皇孙的下落,毕竟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将皇孙带回宫。 途中休息的时候,齐初北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京城周边的地形图,他们是从北门而出,向东行。如果那个时候皇后她们已经出发,她们回宫应该向着离她们最近的东门而行。 所以他们应该沿着皇后她们的路线寻找,皇后她们乘坐的是马车,而齐初北他们是骑马,快马加鞭,应该很快便能追上。 商讨完路线,齐初北和沈元蓉便带着剩下的一队骁卫向西继续寻找皇后她们的踪迹。 而实际上,此时皇后他们的车驾已经行到了京城附近,只是还没有进城。 齐初北到行宫送信的那天,皇后便下令整装回宫,所以齐初北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她们便也启程了。 只是她们坐的是车马,只能走大路,途中休息的时候,跟在队伍最后的哨探发现了北胡人的踪迹,因为队伍中有皇后和皇孙,必须以他们的安全为首,所以队伍便改变了路线向南然后再向西行。 如此,便绕了路,回京的时间也晚了。 “启禀娘娘,前面有一处道观,不如先在道观歇息一晚,明早再进京。” 一路担心遇到北胡人,坐在马车里赶了许久的山路,皇后和太子妃、小皇孙此时也已经十分疲累了,皇后便同意了护卫的提议。 “呇云观!” 皇后看见山门上方匾额上书写的三个大字。 “这座道观离京城这么近,从前倒是没听说过。” 护卫和内侍、宫婢簇拥着皇后娘娘、太子妃和皇孙进了道观,主持早已命人收拾出了客堂供贵眷们休息。 跟在主持身边一个十几岁,长相俊朗的青衣小道童引起了皇后娘娘的注意,便多瞧了两眼。 因为天色太晚,众人也都十分疲乏,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简单打理一番便早早休息了。 隔日一早,头天见过的那个小道童早早便来皇后跟前奉茶。 在观中一众道长中,这小道童除了长相周整了些,气度与其他道长并无二致,一样的淡泊,一副与世无争的神情。 只是皇后不明白,一个清心寡欲清修的道人,为何又早早等在她房外。 “小道长来见本宫,可是有事要说?” 小道童冲着皇后行了一个道礼,温声道:“小道俗名姓殷。”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 殷姓可是国姓,这世间除了大虞皇室,能姓殷的可不多,而且这小道士还特意跑到她跟前说,必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他还是道士,这就让皇后娘娘想起一个人来。 “你是?” 小道士撩袍跪在皇后身前,叩了个首,道:“小道自幼长在道门,跟随师父师兄研习道法,心中已无他物,只是小道心中尚有一问,想求皇后娘娘解惑。” 皇后已经知道这小道士的身份,心中对这孩子也有些许疼惜,便道:“你问” 小道士神情并无太多变化,依旧声音和缓:“为人父母者,若是不喜子女缘何将其带到这世间?然,为父母者虽弃子女,但小道仍想知道自己来处,只是近在咫尺,亦不得见,小道实在不解,他为何会厌弃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