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一大早,厚福还没睁眼,锦书就兴奋地叫着跑进帐中,气得锦兰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吓得锦书赶紧闭了嘴。 但是厚福还是被她吵醒了,猫儿似的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睁开眼问:“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兴奋?” 锦书见公主醒了,贼兮兮地凑到厚福和锦兰跟前小声道:“左贤王今天一大早急匆匆就带人走了。” 厚福一个激灵,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 岱钦出发前将整个齐格部大营都交给了左贤王阿古达,他现在一声不响地离开大营,一定是出了大事。 而且能让锦书一大早,顾不上规矩直冲冲地跑来说,肯定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锦书神秘一笑,小声道:“听说是拉日图死了!” “哦?怎么死的?”厚福问。 锦书蹙眉摇头:“这个奴婢没听到,不过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厚福眸光转动,瞥了一眼锦兰,难道新婚夜她跟岱钦说的话真的起作用了? 不知道岱钦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拉日图,阿古达去了会不会查出什么,到时候齐格部内部的权力结构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一切都是未知,现在她们要做的,就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跟平常一样,静观其变。 厚福梳妆更衣,用过早膳,带着锦书和婢女一如前几日一样,带着谷种在营地里闲逛。 出京前,王爷曾经让灵台郎端木阳陪着她到道观中焚香祭天祈愿,厚福也趁机问了端木阳一个她心里一直好奇的问题。 “仙长,你们道士真的能掐会算吗?” 端木阳一本正经地道:“当然。” 厚福求端木阳传授她一点仙家本事,端木阳却道:“真正的仙家本事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学会的,不过贫道倒是可以传授你一些江湖骗术。” 厚福在市井混迹那么久,学起这江湖骗术对她来说不可谓不驾轻就熟。 想要快速地操纵人心,最快的办法便是流言。 无论是哪里的人,对于神秘、超自然的力量或现象都会莫名的敬畏和依赖,从而弱化本身的理性思考能力。 虽然这一招只对愚民有效,但好就好在愚民的数量往往是最多的。 现在厚福她们做的还只是第一步,制造流言,将自己处于舆论的漩涡中心,让自己更多地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厚福作为和亲的王妃,岱钦当然不会让她插手北胡政事,她也不问,每天带着婢女随从在大营周围闲逛。 当然,闲逛只是看在别人眼里,实际厚福和锦书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到固定的地点散谷种,吸引野鸟来觅食。 久而久之,偶有几只大胆的鸟儿就敢在厚福在的时候也落在她身前身后吃东西。 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向来胆小怕人的鸟雀竟然愿意围着王妃,再联想起前些日子那羊群也是一样的情形,这王妃异于常人的传言便被传得越来越玄乎起来。 没几日,阿古达带人从外边回来后,直接去了萨满大祭司的大帐。 大祭司是个年过半百,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肩头两侧各编着一条灰白色,长长的辫子。 阿古达将一个袋子交给大祭司,里面装着他从外边带回来的东西。 大祭司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小撮毛发和几片带血的碎布,大祭司仔细看了毛发的颜色,又放在鼻子底下嗅闻,接着将毛发撮成一绺,放进火中燃烧,紧接着,大帐中就飘散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大祭司又仔细察看了那带血碎布的边缘,还嗅了嗅,然后才肯定地道:“是狼!” “您确定?”阿古达难以置信地看着萨满大祭司的眼睛。 老太婆的眼睛很小,却闪着异样的光,收拾好阿古达给她看的东西,很肯定地道:“这味道错不了,我确定就是狼!” 阿古达回想他所看到的情形,脑中突然闪现出牧民们的传言,又道:“您可知有没有某种术法可以操纵动物?” 大祭司一直在大营,也听说了关于王妃的传言,立刻就知道阿古达想问的是什么了,摇了摇头:“万物有灵,招惹邪灵也会给自身招来祸事,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才能与自然沟通。” 阿古达收了那个口袋,离开了大祭司的大帐。 回到自己的大帐中,阿古达问身边的人,他离开的这几天,大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下人说了几件不痛不痒的小事,阿古达便摆手让那人住口,接着又问:“王妃这几日在做什么?” 下人想了想:“王妃?没做什么,还是跟往日一样,只是听好些人说,王妃好像很容易吸引动物,之前吸引羊群围着她不散,近来有人还看见有野鸟也围着她盘旋。” 阿古达皱起了眉头,又想起跟大祭司之间的谈话,这世上真的没有一种可以操控动物的妖术吗? 隔天,阿古达早早就在厚福和婢女们常去的地方等着,他想看看这位王妃是如何吸引鸟兽的。 可是知道他回来了,厚福再出去的时候都会提醒锦书警醒着些。 果然,就在她们常去的地方发现了阿古达的身影。 “锦书,去把人请过来。” 厚福当着阿古达的面,扬了手中的谷种,端庄地等在原地。 阿古达跟着锦书来到厚福近前抚胸施礼,厚福颔首,笑着道:“左贤王前些时候不在大营,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阿古达不回答,反问:“王妃可是听说了什么?” 厚福摇头:“本宫若是知道就不问贤王了。” 阿古达刚刚亲眼看到天上有鸟儿直奔着这位和亲的公主而来,丝毫没有恐惧之色。 便道:“拉日图一家死了!” “哦?怎么会这样?是怎么死的?”厚福瞪大了双眼,很是惊讶的样子。 “狼群袭击了牧场。” 阿古达说这话的时候 ,目不转睛地盯着厚福的双眼,似是要看出什么答案一样。 “本宫在大虞也听说北胡狼多,只是没想到狼群竟凶残至此。” “王妃可是会操控动物?” 听见阿古达突然一问,厚福看着他少许,脸色略微冷了些,道:“左贤王可是在怀疑什么?” 阿古达没有说话,但一双老而锐利的眸子从未离开过厚福的脸。 厚福笑笑,当着阿古达的面抓出一把谷种,冲着天空散了出去,冷冷地道:“动物的眼睛是最干净的,而人心却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