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几句之后几人就坐下开始吃饭，一开始还吃的比较矜持，毕竟是在别人家。　　 但是奈何蒋凤霞和许家娣两位主厨的手艺太好，几个人逐渐从矜持变成了狂野，最后一桌子是个菜，两盆杂粮饭，被几人吃了个干净。　　 几个人看着桌子上光秃秃的盘子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刘营长带头，给几个妹妹一人包了一个红包。　　 “这怎么能行，我们不能收。”　　 许老三一把压住刘营长的手，说什么都不让几个孩子收红包。　　 “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现在困难，谁家的粮食都来的不容易，说到底还是我们占了你家便宜，要是这点钱你都不收，那我们几个的心里也不舒服。”　　 推搡再三，许老三看出几人是真心的，便不再拒绝。　　 北方和南方不一样，北方这边是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吃饺子，收拾完桌子，蒋凤霞就开始和许家娣包饺子。　　 晚上没有外人，蒋凤霞包的饺子是纯肉馅的，里面加了一点提鲜的白菜，许家乐只闻着馅就觉得会很好吃。　　 许家乐白天的时候和馒头玩的太疯，晚上还没等吃饺子就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打架。　　 “家乐，别睡觉，吃完饺子再睡。”　　 虽说新年这一天都要守岁，但也不是完全不睡觉，一般后半夜就睡觉了。　　 “娘，我好困。”　　 许家乐躺在炕上，只觉得周公爷爷在向她招手。　　 许家南从外面回来，看见许家乐要睡着了，直接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了许家乐的脖子，许家乐一下子就觉得灵台清明，嗷的一声从炕上坐了起来。　　 “二姐！你干啥！”　　 “我怕你吃不到肉馅饺子，你看家里还是我最疼你吧，哈哈哈。”　　 许家南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许家乐也不困了，她对着许家南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去找许家如和许家意。　　 许家如还是点着蜡烛在看书，许家乐发现她看的是一本高中数学，这书是许家如跟桃花婶子的小女儿冯南秀买的，冯南秀开学之后就读高二了，年底高考。　　 这年代高中生少见，这村里就冯南秀一个考上高中的，原本桃花婶子还指望她考个大学回来光宗耀祖，没想到这丫头上了高中之后没多久就处对象了。　　 冯南秀的对象叫陈士南，比冯南秀小一岁，过年才17岁，陈士南家里条件不好，他爹之前的媳妇孩子死了，后来娶了他娘，40才有了他，45才有了他妹，前年他娘走夜路的时候滑到了坑里，救治不及时瘫痪了。　　 高一下半年他差点休学，好在冯南秀是个实心眼的姑娘，从自己的嘴里省下来钱，好歹是让他读上了书，但是自己因为一直想着处对象，成绩落下了不少。　　 冯南秀一开始也挺难受，毕竟桃花婶子从小就给她灌输好好学习，将来进城分配工作的思想，但是陈士南却安慰她没关系，冯南秀考不上大学也没事，等他将来大学毕业就接冯南秀进城过好日子。　　 冯南秀想想也的确是这样，陈士南人长的好，也比她聪明，一定能考上，她小时候成绩虽然一直不错，但是上了高中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考大学更是难比登天。　　 意识到这点之后，冯南秀上学便越发的不上心，要不是因为高中毕业就能分配工作，她早就不念书了。　　 她和陈士南约定好，等高中毕业她就上班，然后供陈士南读大学，等陈士南大学毕业，她就跟着他去大城市，去省会。　　 之前李桃花给她买的书她也没怎么看，刚好许家如想问她买初二的教材，她索性连着高一的教材一起卖给许家如了。　　 “三姐，你看的这是啥啊？”　　 许家乐搬了把小板凳，坐在许家如旁边。“　　 许家如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心酸，她这个小妹已经11岁了，但却还是个文盲呢。　　 “我看的是高中数学，小妹你想不想读书？”　　 许家如是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闹饥荒之前，北山村是有个小学的，后面闹饥荒了，老师也跑了，学校就荒废了。　　 许老三和蒋凤霞顾不上双胞胎，早早的就把她俩送去上学，双胞胎上学的时候只有五岁。　　 没想到许家如聪明的过分，连学校的校长都很重视她，坚信以她的聪明，将来肯定能考上高中，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　　 这个年代别说考大学，就是考上高中，中专，都是一件祖坟冒青烟的事情，城里孩子不需要很高的分数就能上高中，但是农村孩子上高中却要比城里孩子高很多分，在冯南秀之前，北山村还没出过高中生。　　 许家如十岁那年就从小学毕业了，许老三看孩子这么聪明，加上小学校长一直支持许家如继续读下去，许老三便送许家如去读初中，读了半年初中，学校就关门了，许家如只能回家。　　 回家之后许家如有时间就看书学习，现在已经自己把高中一年级的课程学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学制是五四制，去年小学，四年中学，其中包括两年初中和两年高中，许家如想开学之后直接上高中，给家里的爹娘省点钱。　　 许家乐倒是对上学没什么太大的热情，毕竟过几年高考就要取消了，国家即将迎来最黑暗的那十年，就算上学也不能读大学。　　 但是该上学还是要上学的，她总不能一直装一个文盲吧，明明什么都认识但是却要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真的很难受。　　 许家乐点点头道：“嗯，我也想上学三姐。”　　 “家乐，你上学之后，咱家就我一个文盲了。”　　 许家南因为力气大，小小年纪就跟着去上工干活，许家意和她都没上过学。　　 “那到时候二姐你和我一起去上学，放学的时候咱俩还能一起回家。　　 ”娘，我听南秀姐说公社的小学今年开学了，要不然让家乐去上学吧，家乐都11了。“　　 许家如对蒋凤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