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低声道:“莫怕,她出身不敌你,模样也不及你好看,国公爷多半只是闹着玩的,只要这些日子你待国公爷好,定比得过她。” “我……” 姜枝月红唇松动,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瞥过自家母亲的脸色,垂下头不再开口。 王氏皱眉,脸上虽有些细纹却消减不了她的美,能生出姜枝月这般貌美的女儿,能看出她年轻时容貌更甚。 “不管这位叶姑娘是否同国公爷暗通款曲,我们都得提防着些,像徐锲这般俊朗年轻还有权有势的国公,世上找不出第二位,在彧都也定是香饽饽。” “想做国公夫人的女子多如牛毛,来一个我们打一个便是,莫要胆怯害怕,况且我们两家还亲近,近水楼台先得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姜枝月“嗯”了声。 王氏嘱咐道:“今夜接风宴,你多做些拿手菜,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明白了吗?” 姜枝月乖巧颔首:“明白。” 王氏勾唇而笑,余光扫过紧闭的房门,这些年她处置过许多心怀不轨的女子,这一个小丫头,就算聪慧也斗不过她的。 院中有风惊起,打得梅花瑟瑟摇曳。 …… 夜幕低垂,香气四溢,整座姜宅散发着馋人的香味。 围成一桌的众人举杯,气氛融洽。 姜守义扬声道:“今日是家宴,诸位不要拘礼,大口吃肉,痛快饮酒便好!” 因为是家宴,所以男女同席,男子们饮酒,女子们便以茶代酒共同祝贺。 甲羽看了眼自己杯中的茶,又撇了眼别人杯中的美酒,馋得咽了咽唾沫,暗自骂着,狗屎规矩,她嗜酒如命的人,竟让她喝茶。 剑舟见状,默默将自己的酒杯同她的茶杯换过。 甲羽眸色一亮,端起酒仰头饮尽。 剑舟假装给自己倒酒,实则是倒给身旁人,全程小心翼翼没有被人发现。 宋千逢闷头吃饭,发现许多菜中都有葱和姜,胃口瞬间少了一大半,幸好还有两三个菜能吃,她便一直夹那几个菜。 垂头时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徒然掀眸一看,除了小荔枝还能是谁。 哦,不是荔枝,是姜家姑娘。 姜枝月这次被捉住没上次那般羞赧,只是局促地移开视线,眼波流转看向对面的徐锲。 宋千逢见状看好戏,这接风宴的位置安排得很精妙。 她同徐锲隔着好几个人,很难能看着,除非是特意倾身加转头才能看见,而姜枝月同徐锲却是隔着圆桌面对面而坐,只要抬眸便能看见。 接下来的戏应当会更好看。 可惜,少了把瓜子。 宋千逢所料不差,好戏当真抬上饭桌,压根不管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规矩。 王氏开口道:“国公爷尝尝这鱼,是否有彧都城的味道?” 徐锲闻言夹了块鱼肉吃,点头回道:“当真有,这楼关也有彧都来的厨子?” 王氏笑道:“楼关离彧都太远,哪里会有彧都的厨子会来,这是枝月做的,她这孩子平日就爱鼓捣厨艺。” 徐锲颔首,语气寡淡道:“枝月表妹厨艺精湛,其实不必辛苦下厨。” 姜枝月闻言红了脸,美人面若桃花,实在好看。 她抬起如水的眸子,有些胆怯道:“枝月不觉得辛苦,表哥觉得好便好。” 宋千逢眸光熠熠看着好戏,这姑娘似乎没听出徐锲话中的客套,他让她不必下厨,多半不是觉得她辛苦,而是觉得大可不必。 “咳吱”一声,身旁传来清脆的响声。 宋千逢转头便瞧见甲羽在剥瓜子,她错愕道:“你还带了瓜子。” 甲羽喝太多酒,有些红了脸,压低声音回道:“这里连盘花生米都没有,下酒都不痛快,还好我平日会带些瓜子下酒。” 宋千逢勾唇:“给我也来把。” 甲羽瘪嘴,看上去不太想给,犹豫片刻后还是抓了半把瓜子给她。 宋千逢缩头嗑着瓜子,继续看戏。 姜守义给徐锲夹了块东坡肉,“国公爷尝尝这个如何?” 徐锲当即知晓意思,眸底闪过寒霜,回了个“好”字,夹起碗中的东坡肉尝了口。 “油而不腻,软烂入味,甚好。” 他抬眸看向姜枝月,化被动为主动问道:“这也是枝月表妹做的吗?” 姜枝月对上面前人的眼神有些羞怯,点头道:“这东坡肉是我跟名厨学的,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好,特意做给表哥尝尝。” 是特意做给他尝的。 这意思不言而明。 “是么,”徐锲嗓音微冷,凛冽的目光扫过东坡肉,淡淡开口道:“我一人说好不算,大家都尝尝看。” 王氏同姜枝月脸色一变。 宋千逢兴致勃勃嗑着瓜子。 分明说了是特意做的,徐锲还让大家都尝尝,不过他确实已经给足了姜家人体面,毕竟还找了个理由,让大家评判姜枝月的厨艺。 桌上人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其中的暗潮汹涌。 剑舟见大家都不动筷,不由得满头雾水,主子都说要尝了,那他不能违主子的意。 他伸筷夹了块东坡肉,放入嘴中连连点头,“人间美味!” 宋千逢憋笑,哦,这有个傻子。 甲羽看了眼剑舟,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喝迷糊了,反应慢没阻止上。 王氏和姜守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假笑道:“大家都快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美味!” 众人闻言相继动筷,连连称赞着。 剑舟连吃了好几块。 在场众人其乐融融,有真有假,但大体看上去十分和睦。 除了姜枝月。 她紧紧攥着竹筷,指节泛白。 委屈得眼眶通红,如水的双眸当下真涌冒着盈盈泪水,低垂着头将泪水淹没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