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从蓝心镇来县里配合处理袁武的案子的时候,还以为这一趟差事很快、很轻松便能了结,却没想到最后牵扯如此之大,最后还要郑老爷亲自来才能收场……事到如今也是毫无办法,他只得派人回去通知家里。 林县令查出袁武与松风寨的牵连以后,以此为拿捏郑家的一个把柄。又从林思谌那里听得郑家人对他父子是如何的不尊敬、宗明犀是如何的用身份压人,新仇旧恨堆叠在一起,为此更加不喜郑家。 郑老爷郑榭得知消息,匆忙赶来县衙,面对的就是林县令父子的纠缠与狮子大开口,丝毫不顾袁武想要背叛主人、谋财害命的动机,反倒一口咬定郑家有通匪的嫌疑,言语中威胁要将此事上报。 郑老爷也是又气又无奈,只得反问林县令,到底打算如何处置?郑家要怎么做,才能自证清白? 林县令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想要证明你家的清白,那倒也简单……” “话说回来,本县辖内有匪患,本官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松风寨的土匪们称王称霸、为祸乡里、鱼肉百姓呢?当然要剿匪!而且这一回,本官才不会像前人那样心慈手软,非得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只是……要想剿匪,首先得组建一支英勇善战的队伍,人员、马匹、粮草、武器——这些不仅要时间来准备,更重要的是,得有钱呐!郑老爷,你也知道衙门里的金库从未充盈过,那点钱哪里够用?远的不说,就说夏天的水灾,赈灾的款项还是向你们这些乡绅富户筹集来的呢……哦,我忘了——郑老爷,你郑家当时是不是一文钱也没有出啊?啧,当时你吝惜钱财也便罢了,如今剿匪可是一等大事,对于你郑家来说更是一种保护,袁武虽然死了,但别忘了他与松风寨的土匪们勾结已久,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摸清陈家庄的人员地形?谁敢保证他们不会突然动手烧杀抢掠?只要松风寨一日不除,你郑家就一日不能高枕无忧!” 话已至此,郑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县令大人恐怕早就对上次自家不配合捐钱的事情怀恨在心,这一趟是非要敲到竹杠不可了。不过林县令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倘若松风寨把陈家庄、把他郑家看在一块肥肉,非要下手,他家的仆从、佃户便是再勇武,毕竟也是未经过训练、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哪里有能与凶恶的土匪厮杀的本事?确实要依靠官府的保护才行…… 只得继续与其周旋,就钱款的事项又反复沟通谈判了许久,不知不觉间,这件事情从八月十五没完没了地拖到了九月多,期间林县令屡次传唤,郑家人时不时便要往县衙里跑一趟,疲于奔命,苦不堪言,就连郑荃与郑苓兄妹俩也没了找李墨荷玩的心思。 却说林县令这一趟成功从郑家手里扣到钱,也是得意无比,他说要剿匪,倒也不完全是空话,首先就由老捕快冯渡带队组建了一队人马,明面上负责查探松风寨的底细,背地里还要继续调查私铸的官银来源何处,你想自己造钱,首先得有银子,还得有铸造工艺吧? 根据冯渡传回的消息得知,松风寨如今的确换了当家人,上届寨主秦汉成的儿子秦无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未坐上第一把交椅,反倒是一个谁也没听说过的祝柳河,当上了大当家。再一问,这祝柳河何许人也?莫非尤其骁勇善战,才使得松风寨众人对其心悦诚服? 冯渡答,却不然,听说这祝柳河今年一十有九,比那秦无雨还小上两岁,他生得斯文白净,乍一看上去简直就是个白面书生,还曾下山来采买物品,吃饭时与街边的小贩交谈,任谁第一面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松风寨那等贼窝的头子。 如今的松风寨,二当家秦无雨作为老寨主秦汉成的儿子,自然是武艺高强、骁勇善战,三当家孟丛欢则是尤其擅长经营生财,是松风寨的大管家,寨里上上下下衣食住行都指望这位财神爷。这两位当家竟然也能对祝柳河这个从前的无名小卒信服,不仅来源于祝柳河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第一次被松风寨众人知晓,就是因为他替一个生了重病眼看药石无医的小弟做了开腹手术,虽然只是在肚子上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但是对于古人来说也已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没错,祝柳河与李墨荷一样,也是从现代来的穿越者,只不过他的身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阳光,日光下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夜幕降临之后,他却摇身一变成了黑诊所的主人,在这里,不论是来就诊的还是来摘换器官的,不论是穷苦的可怜人还是见不得光的穷凶极恶之徒,祝柳河都来者不拒。在他的心中,黑白之间并没有清晰的界限,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私欲,享受的只是拿起手术刀以后,不论对方的性别、年龄、体形、背景……都只能如俎上鱼肉,乖乖地被他处置,由他来决定命运、赐予生机的那种快感。 也正因此,黑诊所被捣毁的那天,他抓起手术台上的病人当做人质,最终还是被警方当场击毙,倒下的那一瞬间倒也没有什么痛苦,唯一遗憾的是那场手术还没来得及做完。没想到一睁眼,面前又是一个腹部积水的病人,自己竟然又获得了一次生机。 虽然是在古代,但是祝柳河简直不需要有什么适应的过程,在松风寨生活得简直如鱼得水。虽然给寨里的小弟们传授了许多耕作种植的知识,还在寨子里建立了工坊,但是这些都不是最终目的,祝柳河的性子可不打算真的这样安生地隐居下去,相反他想干一票大的。 他在四处查探走访的时候,发现松风岭上竟然有一小块银矿,没想到这么多年松风寨还真是坐拥银山却不得而知!当即组织寨众开挖,有了银矿再带回来工坊铸造成型,并且用这些钱继续招兵买马,培养手下。 人马粮草都充足了,自然应该尝试有所动作。这一次,祝柳河盯上了山脚下不远的陈家庄,这里有大块平坦肥沃的农田,年年收成极好,若是一举拿下,自从粮草后备无忧。 祝柳河跃跃欲试的时候,秦无雨提醒他说,陈家庄是郑家的农庄,郑家也算灵安县里底蕴深厚的乡绅,若是惹了他家,恐怕以后会被官府盯上。 但是祝柳河正是疯狗的性格,被官府盯上,对他来说只有刺激,并无威慑,秦无雨只得亲自去探查走访,收买人心,联系上了袁武,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安稳攻破陈家庄。 没想到,事情变化突然,松风寨这边还未行动,袁武却突然死了。没了内应,再加上最近风声紧街头时常看见官兵巡逻盘问过往人员,秦无雨劝祝柳河先放弃这次计划。 祝柳河却不愿意,他坐在一张虎皮椅上,手上把玩着一柄小刀,笑得阴测测的,“无雨哥,难道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躲躲藏藏的日子吗?官府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有人手,有武器,未必不能一战。听说县令大人不是要派兵剿匪吗,好啊,只要他敢,我一定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