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云看到夜景煜复杂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他的担忧，她也感同身受，叹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这其中有多少曲折我们也无从得知，仅凭这支珠钗确实无法判断出更多的事情。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多想了，把这只珠钗拿给母妃和姨母，看她们会做怎样的决定再说吧。” 　　 她相信母亲和姨母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和处境，绝对不是冲动行事之人，定会有冷静的判断和决定。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最好的结果无疑就是现在，两个人一个是白家的嫡小姐，一个是其结拜姐妹。 　　 不但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还没有特别复杂的人际关系，既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也不过于张扬，惹人瞩目。 　　 如果真要追查下去，最终确定两个人就是明德皇后的女儿，当今昭宁帝的妹妹，事情就会变得无比复杂，到最后可能无法收场。 　　 更甚者，当年在两位长公主身上发生的悲剧，会用另一种方式再来一遍。 　　 母亲和姨母半生蹉跎，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哪还有时间，又哪有精神气力去应对那些磨难？ 　　 想到这儿，楚微云又记起了师父当初卜的那一卦，说是主“手足团圆”，看来错不了的，昭宁帝根母亲姨母确实是兄妹。 　　 但这份手足之情，想必永远也不能见天日了。 　　 夜景煜点了点头，心情还是有些沉闷。 　　 当初帮昭宁帝打探明德皇后下落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会牵扯到几十年前的那些旧事。 　　 明德皇后辗转成了大月国的皇后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判断对错的，在他看来，而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该隐瞒的隐瞒，该压下的压下，息事宁人。 　　 楚微云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问：“此事是不是应该禀报皇上？” 　　 昭宁帝等待了明德皇后那么多年，每到她的忌日前后都会悲痛难当，尽管知道明德皇后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可见他对明德皇后的孝敬思念之心。 　　 如今也算是有了明德皇后的消息，如果隐瞒不告诉他，他心中终究有个牵挂，只怕大去之时也难以瞑目。 　　 可此事又牵连甚广，如果昭宁帝知道真相，在无法弥补没能在母亲身边尽孝的遗憾时，十有八九会把对明德皇后的思念转化在她母亲和姨母身上，或许还非要公开此事，让母亲和姨母认祖归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很难预料了，她怕会影响到太子继承大统，以至于大齐陷于大乱。 　　 夜景煜明白楚微云是个心善的，不想让昭宁帝带着更大的遗憾离开，更明白她在顾虑什么，慎重考虑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情咱们两个不应该替母亲和姨母做主，应该先问过她们的意见，由她们定夺。如果她们愿意跟皇上相认，咱们再将事情禀告皇上，征求皇上的意见。如果她们不愿意，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禀报皇上的好。” 　　 如果任何一方没有要相认的打算，事情公开之后，带给他们的压力和折磨可想而知，且他们是被动接受，压力会成倍对他们造成影响。 　　 如果他们都愿意，之后所有的压力由他们双方共同承担，不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谁都没有埋怨、怨恨对方的理由。 　　 就算昭宁帝和母亲姨母都是善良豁达之人，不会心生怨恨，如果事情公开，违背他们任何一方的意愿，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楚微云点头，赞同地道：“你说的不错，还是先问问母亲和姨母的意思吧。” 　　 话说回来，这件事情问不问她们，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早在大月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两人的母亲可能是明德皇后。 　　 那时候她们就明确表示不想跟昭宁帝相认，否则势必牵扯出更多不好的事。 　　 她们既然已经彻底放弃大月国长公主的身份，就不希望再被任何人旧事重提。 　　 如果公开她们两个是明德皇后的女儿，世人必要追根究底，查证德皇后是在哪里生下的她们，有什么人证之类。 　　 万一查出明德皇后就是孝慈皇后，大月国的百姓就会知道她们两个根本没有死，又要疯狂从她们身上得到关于宝藏的秘密，几十年前的磨难悲剧就会重演，她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成了笑话。 　　 再说现在除了这根珠钗，没有更多证据证明孝慈皇后和明德皇后是同一个人，再要她们两个跟昭宁帝相认，除非做滴血认亲。 　　 一旦走到那一步，结果证明两人不是昭宁帝的妹妹，昭宁帝必会起疑心，楚微云和夜景煜为什么要说她们两个是他的妹妹，有什么图谋等等，很多问题接踵而至，会让他们应接不暇。 　　 两人商议过后做了决定，楚微云带着珠钗回一趟将军府，跟母亲和姨母说明这件事，看看两位长辈的态度，再做打算。 　　 —— 　　 第二日，在夜景煜陪同之下，卓清羽进宫见太子和昭宁帝。 　　 昭宁帝为了两国和亲之事，特意从行宫中回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如今他几乎不管朝政，唯有像和亲、太子大婚等大事，他才会露面。 　　 他已让人拟退位诏书，待太子大婚，就让位给太子，彻底放下手上的事，贻养天年。 　　 朝廷内外都知道他要去做太上皇了，太子这位储君登基是众望所归，故而此事水到渠成，不会引起任何的动乱。 　　 就算有几个人有别的心思，也要看看能不能对抗过夜景煜，否则只是枉然。 　　 “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卓清羽入殿，恭恭敬敬行礼。 　　 昭宁帝微笑道：“卓公子远来辛苦，不必多礼了，朕听闻卓公子在路上生了重病，如今身子可好？” 　　 卓清羽面露惭愧之色，道：“有劳皇上挂念，在下身子不争气，路上耽搁了些时候，还请皇上恕罪。大齐与大月国结秦晋之好，永不起战事的愿望从未改变，还请皇上明查！” 　　 昭宁帝笑道：“卓公子不必客气，此事朕已知晓。接下来的事情便都由太子与卓公子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