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总不至于还相信情情爱爱。” 　　 郑晚瑶指腹冰凉攥着少年下巴，从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不过是微微用力，指甲尖锐处便在他肌肤上划过红痕，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杀他的这几十次循环以来，沈霁临的血也是这样鲜艳。 　　 他那截脆弱脖颈仿佛也一折就断。 　　 “本宫要你袖中藏着的引声虫。” 　　 郑晚瑶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是一片很干的冷色，尤其是她的手顺着对方下巴到锁骨的时候，带着种不谙世事的冷血。 　　 她说这句话已经是开门见山，不仅清楚明白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他的底牌，而且还堂而皇之索要少年人练之不易的蛊虫。 　　 而此时马车外的郑霄已经讥笑起来。 　　 “阿姊若是要存心留他也就算了，可是沈霁临，你要一辈子藏在女人后面吗？” 　　 郑霄嗤笑了声。 　　 他话里话外针对的是沈霁临，可实际上也是要借着质子给郑晚瑶施压。 　　 虽然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微妙的关系，但是郑霄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个下马威。 　　 他并不知道这场接风宴上，裴小将军非但是昏迷未醒，而且郑晚瑶也从来没有想过嫁给裴景承，反倒是要自立门户。 　　 郑霄拍了拍手。 　　 “我只数三个数，要是你还不出来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明摆着也不给郑晚瑶脸面。 　　 而马车里的沈霁临，在听见郑晚瑶那句似笑非笑的回答后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当然不喜欢。 　　 沈霁临凝视着少女，下巴到锁骨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仿佛到现在还带有冰冷黏腻的感觉。 　　 她要引声虫，就说明已经知道了从前的事，并且这东西来之不易，需要耗费他心尖血练就，如果聂离在的话，一定会让他三思后行。 　　 “可以，还望殿下信守承诺。” 　　 沈霁临袖中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掌心都已经被掐出了血迹却尚未察觉。 　　 他将那瓷白如玉的瓶子递过去。 　　 如果说从前觉得忍耐蛰伏都是值得的，那么在藏书阁知道自己生母就是死于燕王之手后，他便觉得什么都是假的。 　　 唯独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郑晚瑶笑眯眯将瓶子里面的虫收了起来，她想起先前沈霁临操纵婢女发疯的时候，这虫子当初也差点控制了她。 　　 这样好的东西自然要留作己用。 　　 “毕竟先前也说过会护着你。” 　　 郑晚瑶画饼的时候得心应手，因此也就并没有注意到少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眼眸里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朝着外面的郑霄一字一句道：“你要是翻脸不认人，那也就休怪本宫无情。” 　　 “附近的金吾卫还是父皇先前留给本宫，你若敢近身半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郑晚瑶从前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更别说是现在被威胁了之后，只觉得万分可笑。 　　 “你应该知道只要是本宫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狗，外人都碰不得半分。” 　　 她嗓音平静让人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然而这句漫不经心的话，却像是让郑霄想起来了什么极为不好的回忆，以至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呵呵，阿姊真是说笑。”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郑晚瑶这句话的深意，然而郑霄却想起来很多年前在学堂的时候，那年郑晚瑶生母逝世，宫中有些皇子看她早就不顺眼，所以连带着落井下石纷纷嘲笑。 　　 他也不喜欢这个姐姐。 　　 明明同样都是父皇的孩子，然而武王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和时间永远都是最多的。 　　 郑霄也里跟着那群孩子们的恶意疯长，他知道郑晚瑶喜欢的那条小白狗经常在哪里出没，所以就打算动手抓狗威胁郑晚瑶。 　　 结果对方却丝毫不顾及情面，一箭就射穿了他的右肩，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阴雨天的时候肩膀伤口都会有些痛。 　　 那时候的郑晚瑶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好心提醒而已，阿姊要是铁了心要帮这位质子，甚至也不顾及裴小将军的情面，那我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郑霄本来是想敲打下郑晚瑶，结果发现她油盐不进，甚至还拿金吾卫反过来威胁自己。 　　 他觉得自己是并不怕的，只不过郑晚瑶旁边那条叫卫渊的狗，爪子尤其锋利会咬人。 　　 反正今天本来就是要警告而已，所以郑霄坐在马上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只不过接风宴上，可就没人能像我这么好心提醒，若是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他说完这话后，就瞧见那个脸上戴着面具的暗卫正面无表情看向自己。 　　 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是毫不隐藏的杀机与戾气，毕竟是从金吾卫那变态地方出来的，所以瞧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郑霄：“……” 　　 郑霄磨着牙在想，等对付完将军府，到时候就是处理郑晚瑶，他一定要让这个不长眼的暗卫也一同送去黄泉才好。 　　 话毕，他头也没回就离开，好像身后有狗在追。 　　 车轮重新滚滚向前，而马车里的沈霁临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和往日一样温顺。 　　 他自然是听懂了郑霄的弦外之音，意思是郑晚瑶要是选择嫁给裴景承的话，到时候清算将军府，她很可能也会遭殃。 　　 这宫中流言四起，有不少人都在猜测裴小将军会用军功求娶郑晚瑶，毕竟两人本来也就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的时候，沈霁临不知怎的就觉得心中有股难以压抑的烦躁与阴郁。 　　 而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郑晚瑶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跟系统对话。 　　 【宿主，你真的要在接风宴上把生子丹喂给他吗？沈霁临目前黑化值又涨了10%】 　　 系统麻了。 　　 它觉得郑晚瑶看起来不像在攻略。 　　 【这丹药本来应该是你服用的，我觉得他如果知道宿主怀孕，应该会比知道自己怀孕要欣喜，也会降低黑化值。】 　　 它说出来的这些都是基于系统分析。 　　 可是郑晚瑶却很懒散。 　　 “不要你觉得，本宫觉得就行。”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今夜觥筹交错难免无趣，质子可有兴趣与本宫月下小酌，谈谈另外一笔交易。” 　　 沈霁临愣了下，他听不出来有什么古怪，只是觉得郑晚瑶眼神中的笑意让人觉得很微妙。 　　 他心脏又开始抽痛。 　　 哪怕是想要竭力压制，可是当和郑晚瑶四目相对的时候，那股心悸感反而愈发强烈。 　　 “今夜子时我会等着公主。” 　　 沈霁临面无表情攥着指尖。 　　 裴小将军先前威胁过他数次，绝对不允许接近郑晚瑶，结果现在少女主动邀他共饮。 　　 然后他就想起来刚才郑霄说的，不出意外的话，裴景承或许会用军功向郑晚瑶求亲。 　　 沈霁临嘲弄般想，那样令人生厌的小霸王，据说是郑晚瑶要他怀孕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