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干脆利落摘掉卫渊的面具
郑晚瑶和太傅从午间谈到深夜,甚至还专程前往已经变成废墟的紫竹林,去找隐藏的卜卦。 她皱眉道:“太傅是说,郑国很快就会覆灭。” 自从重生以后,她便有些敏感多疑,所以傍晚就跟着太傅去寻找当年遗留下来的卜辞,发现确确实实是老祭司的手笔。 夏玄策提着琉璃灯,深一脚浅一脚为少女照亮前方的路:“卜卦也只是预示可能,就像先父当年以为殿下会消失,但您如今依旧好好回来了。” 暖黄色的灯火柔和映照在男人身上,将他的影子拖曳得很长。 夏玄策用的是回来两个字,也就是说,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前一段时间的郑晚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郑晚瑶。 “殿下如今正是那个变数。” 夏玄策从始至终等的都是郑晚瑶,哪怕老祭司临死之前交代过,要他隐居寺庙不得再回到朝堂之上,但夏玄策还是没有做到。 他从不畏惧命运。 也早在梦里看到过自己的结局。 郑晚瑶微微攥住了掌心,她并没有回答夏玄策的话,而是垂下眼眸道:“本宫不会再让郑国毁在他们手里。” 她用的是“再”这个字,一国覆灭听起来轻飘飘的,然而亲眼所见的时候,才会发现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便能轻而易举揣测到对方的心思。 夏玄策知道少女的言外之意,她要往上爬掌握更多权力,而不是任由过去的腐朽旧臣侵蚀朝堂,以至于如今连君主都要被他们压制三分。 这也正是武王要做的事情。 “臣会助您一臂之力。”白衣胜雪的太傅嗓音低沉:“此次殿下正好可以借助刺客风波,请令攻克契丹,收回将军府一部分兵权。” 夏玄策知道少女和裴景承的关系,然而要往上爬,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拥有军权。 “臣已经为殿下找到契丹的粮草藏匿图。” 男人缓缓将地形图递过去,但见上面已经提前用笔墨圈出了重要地带和标记,很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郑晚瑶知道夏玄策行事作风步步为营,但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周全。 “太傅真是神机妙算,有您在,本宫确实就能安心许多。” 夏玄策却忽然提醒道:“小心前方台阶……” 然而他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带着预言一般,郑晚瑶猝不及防便被绊倒。 她甚至都没发现这样黑咕隆咚的夜色下,还藏着泥石板铸就的矮阶。 郑晚瑶在某个瞬间呼吸都微微一滞,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栽倒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咚”的一声就这么撞在男人胸膛上,和卫渊具有弹性的胸肌不同,面前白衣人的胸肌硬邦邦又宽阔,像是在下意识紧绷着。 天旋地转之间,她感到自己的后脑勺正被人紧紧扣着,那是双极为宽厚又无法逃开的手,两人翻滚了几圈倒在地上,但见月夜下雪白衣衫与赤红长裙纠缠,像是浓墨重彩的画卷。 郑晚瑶听见很低沉的一声闷哼,她晕眩着撑在男人身侧,低头便看见男人手背上全是血:“……你的手。” 郑晚瑶今天晚上本来是选择抄近道回公主府,夏玄策便提着琉璃灯送她回去,谁能想到此处光影昏暗丛林之中满是荆棘。 她想起方才后脑勺似乎一直被夏玄策用手护着,否则的话,此刻出血的恐怕就是她的脑袋。 “无碍,臣不过皮外伤而已。” 夏玄策眉头微皱看向她:“殿下可有受伤?” 轻柔晚风吹起男人衣袖,露出那双已经被荆棘划伤到皮开肉绽的手,他不着痕迹收起手背,并不想让少女为此愧疚。 “本宫没什么大事。” 郑晚瑶低头看向白衣人,但见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温和沉稳,一股松雪香也若隐若现沾染在了她身上,是很令人安心的气息。 其实夏玄策年长她十来岁,少时她对于夏玄策有敬畏,也有亦师亦友般的随和,母妃逝世后那一年,也是太傅在她身后布局,一步步教她如何拥有冷静强大的心脏。 郑晚瑶起身拉起了他,意味深长道:“太傅好像对谁都很好。” 夏玄策闻言少见地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少女在试探,随后他就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但见里面盛放着一粒花纹特殊的丹药:“殿下应该记得真言丸。” 郑晚瑶点了点头:“要炼制这样一枚丹药极其不易……”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白衣人就将真言丸吞了下去。 郑晚瑶:?? “有效期是半个时辰,殿下心中疑惑尽可畅所欲言。”夏玄策眼眸干净,嗓音极为低沉道:“臣知无不言。” 郑晚瑶:“……”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知无不言。 但她依旧多疑,所以刚开始问了些不可描述的问题,结果夏玄策全部回答上来,于是郑晚瑶紧接着认真道: “老祭司卦象说灵魂混乱可是真的?” “是。” “太傅此番回咸阳有何目的?” “兑现承诺,辅佐公主。” “你今日可有对本宫撒谎?” “有。”夏玄策下意识伸出那只皮开肉绽的手:“这里其实很疼。” …… 郑晚瑶神情有些错愕,她问了半个时辰,结果发现当初紫竹林一事确实是误会,男人也是真的想要确认这具身体的灵魂,究竟还是不是郑晚瑶。 “是本宫多有得罪。”她叹了口气,朝他歉意道:“太傅若是不嫌弃,可以前往公主府包扎下伤口再回去。” “无碍,只要殿下信任臣就好。”夏玄策摇摇头轻笑了下:“伤口虽然疼,但终归是皮外伤,更深露寒,殿下多珍重。” 直到目送郑晚瑶抵达公主府,他才缓缓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地上的荆棘有毒素残留,此刻血液都变成暗紫色。 夏玄策垂眸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要找小师弟。” 翌日晌午。 郑晚瑶难得睡了个好觉,她不紧不慢梳洗着装后,才发现卫渊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但见青年影子一般守在公主府外边,手中还捏着张薄纸,大老远便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 他来得很早,身上还沾染有露水草木香。 “你们都退下去吧。”郑晚瑶将周围人屏退,然后撑着下巴看向暗卫道:“庞林翡招供了?” 卫渊点头,将血书递上:“他已经签字画押当初崔仪一事是太尉吩咐的,另外也承认这些年来收了四皇子不少好处替他办事。” 郑晚瑶接过那封血书,但见上面事无巨细罗列整齐,最后落下一道鲜红的血手印,这些罪证足够证明太尉与齐国互通,但是要彻底拉垮背后的顽固党羽,还得从魏宜兰下手。 “做的很好,这两天密切关注着庞林翡,别让他轻易死在牢狱中,过几日还需要他做人证。” 郑晚瑶将那封血书缓缓收起来。 她目光落在卫渊那小半截面具上,漫不经心道:“你的脸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好全了。” 毕竟从前整张脸都是狰狞可怖的伤疤,如今下半张脸倒是已经恢复的光洁白皙,所以他才换了张面具。 卫渊颔首轻轻嗯了声,随后低声道:“公主之恩,没齿难忘,所以想先让殿下看看。” 他的手微微攥着掌心,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希冀,指节有些微不可察的轻颤。 郑晚瑶点头:“行,本宫正好瞧瞧效果。” 她干脆利落摘掉卫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