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心里念叨着成四牛，中途又歇了个把时辰，再启程时身体就没那么难受了，继续赶了近两天的路，抵达通南州时，彻底没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通南州与北地青州的差别很大。 　　 不过是赶了三天的路，一下马车，扑面而来的风都是暖的，不像青州，一股风吹来，刺骨的寒冷，冻得人瑟瑟发抖。 　　 不冷不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柳青青喟叹了一声，连日赶车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带着那苍白的脸都恢复了些许气色。 　　 这时，顾青山走了过来，和煦的笑着，十分有礼的问候道：“几位可要同我们一起住驿馆？这里的驿馆内有热泉，最适合赶路人泡上一泡，缓解疲劳。” 　　 紧接着他将目光落在柳青青身上，体贴道：“瞧嫂夫人的脸色，泡上一泡还是很有必要的。” 　　 河旺夫妇俩对视一眼，很是为难，不知如何拒绝。 　　 柳青青张了张嘴，不好意思道：“这一路已经很麻烦顾老板了，怎么好意思还跟着您去驿馆？” 　　 她都听小五说了，通南州内的所有驿馆都是百家坊名下的产业。蹭人家的队伍，这会还要蹭人家的住所，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原本想着，到了通南州后，随便找个小客栈将就几天就好了。 　　 顾青山却毫不在意的宽慰道：“嫂夫人这话就太见外了，小五即是我徒弟，那我们便都是一家人，放着自家的驿站不住，这算怎么回事？” 　　 话落，他朝成小五使了个眼色。 　　 成小五心领神会，跑过去抱着他娘的大腿，撒着娇道：“娘～您就陪我去住驿馆嘛～驿馆都是师傅的，就算你们不住，里面也是空着啊！我师傅不喜欢有其他陌生人跟他住在同一个驿馆内，再说了，我都要离开你们了，这一走就大半年，你们舍得在最后几天还跟我分开住吗？” 　　 话落，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眼周还十分争气的红了一圈。 　　 就单听这些话，柳青青还能有什么抵抗力？ 　　 她活到这把岁数，肚子里跑出来的几个娃娃，没跟她过过好日子，也没离开她这么久过。家里的日子变好后，这些个臭小子，接二连三的离家，她的心里本就不好受，这会听着成小五的话，更是于心不忍。 　　 “这…我…那，那就只好继续麻烦顾老板了……” 　　 她的意思就相当于全家人的意思，成河旺等人更没什么意见，纷纷向顾青山表示感谢。 　　 通南州气候暖和，不冷也不热，听说常年都是如此，就算是酷暑和寒冬，它们这的气候也没太多变化。 　　 柳青青等人深叹，这里也太养人了。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姑娘们一个个长得贼水灵，脸上的笑就像那春天的花一般，直达人心底，暖烘烘的。 　　 这人的心情一旦畅快，病就好得快，柳青青赶了几天路，从没觉得浑身这么轻松过。 　　 一行人很快到了百家坊名下的其中一家驿站，驿站里是空的，站内的管事已经提前两日得知大老板要过来，所以早已暂停揽客，驿站内的十几个房间也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只等顾青山到来。 　　 镖队的车马一停，站内的伙计就笑脸盈盈的凑上来，先行礼后有眼色的将马牵走，将货物全部运往后院，管事也陆续将房间分给了柳青青等人。 　　 顾青山同他们打完招呼，吩咐小五照顾好人后便自行离开了。 　　 成河旺闲不住，平日里干惯了活，即便是奔波几天也没觉得累，回房换个衣裳喝口水后，拉着成老大向镖师阿财打听了一下，当即抱着两缸腌香鱼前往市集，准备当街叫卖。 　　 柳青青则带着孩子们回房休息了一个上午，几人睡饱后，还用完了驿站管事准备的午饭，接着准备出去寻成河旺父子俩。 　　 “娘，阿财叔说了，爹和大哥他们正在市集那摆卖呢。” 　　 成小五蹦跳着跑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接着又握住成三金的大掌，满脸期待道：“三哥，咱们也去市集那逛逛吧？” 　　 他们前几日托郑均打听过了，成四牛跟随的军队怕是还要两天才能到通南州，他们这两日就只能靠其它打发时间了。 　　 来到新鲜的地方，成小五自然闲不住。 　　 柳青青也挂心着成河旺那边卖鱼的情况，几乎没有犹豫就抱着玖玖跟上他们了。 　　 小玖玖第一次出远门，原本没吃到肉的坏心情被冲淡了，成三金心疼他娘，顺手就将小家伙接到怀里，结果被小家伙闹着要买路边的糖葫芦。 　　 阿离见妹妹想吃，不假思索就掏出铜钱买了两串，笑眯眯的递给玖玖，柳青青来不及阻拦，没得法子也不好扫了孩子们的兴。 　　 大街上人来人往，就数他们家的人穿得最朴素，衣裳颜色也是极统一的灰白黑，只有小玖玖着了身嫩粉色的棉麻衣，柳青青松了口气，幸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小商贩的衣裳颜色也跟他们差不多，所以还不算太突兀。 　　 一行人很快晃荡到了市集口，眼尖的成小五一眼锁定了成老大的位置，拉着家里人围过去。 　　 此时成老大和成河旺身旁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来买腌香鱼的。 　　 他们照着顾青山说的，一到集市就寻了个显眼的地方，接着直接开罐口，让腌香鱼的香味飘出来，来往的客人一询问价格，发现不是那么贵后，随手就让他们包一条尝鲜。 　　 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选的位置也并没有那么好，许多人很早上完市集回家了，所以就算鱼挺招人稀罕，卖了两个多时辰也还没卖完带过来的两罐。 　　 柳青青等人到时，他们恰好卖完第一罐腌香鱼，成河旺手里的钱袋却已经满了。 　　 一罐有近二十条的鱼，一条按照通南州的物价，卖了八十文，这钱袋能不鼓囊囊吗？ 　　 “他爹，大勇，你们回去吃点东西，这里我们来看着。” 　　 柳青青心疼他俩，催着他们回去填饱肚子，成河旺抽空瞥了她一眼，摆手连道：“我们不饿，他娘，你带孩子们去逛逛，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话落，顺手将鼓囊囊的钱袋塞她怀里。 　　 “是啊娘！” 　　 成老大也笑着道：“我和爹都卖顺手了，您陪着妹妹他们就好，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饿。” 　　 他们出门前，把路上剩下的三个苞米饽饽都吃下肚，这会根本没有饿的感觉，只想努力赚钱。 　　 果然只要会卖东西，不管在哪，他们都能赚钱。关键是这腌香鱼也确实好卖，那么大一条鱼，飘着香，吸引过来的人基本都会买，他们只需要推销几句，顺带展示展示就完了。 　　 柳青青还想说点什么，这会却挤不进去了，被几个买鱼的大妈给挤到了最后面，成老大父子俩也迅速进入了做生意的状态，确实没空搭理他们。 　　 “娘。” 　　 成小五牵着他娘的手，晃了晃，“我们去那吧！离他们也不远，等爹和大哥累了，我们还能随时替他们。” 　　 话落，小萝卜头指着对面的市集，也很热闹。 　　 柳青青看着儿女们期望的目光，笑着应了下来。 　　 一路上，甭管小玖玖要什么，成小五和阿离都会一个劲的满足她，不多一会，小奶娃就乐呵着捧了满怀的吃食。 　　 糖葫芦、蜜饯、糖人、酥糖饼等等，数都数不尽。 　　 柳青青和成三金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脸的苦笑。 　　 得…他们千辛万苦纠正玖玖的吃食习惯…逛一个集市就全给毁了…… 　　 成小五和阿离一左一右，各牵着玖玖的一只手，哄得奶娃娃直乐。 　　 热闹的集市尽头，有人在训马，马鞭挥舞着的声音夹杂着呵斥声，响彻天。 　　 小玖玖喜热闹，拉着成小五和阿离挤了进去，柳青青和成三金也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三个孩子。 　　 五人挤进去后，入目就是三匹小黑马被拴在三根木桩上，训马人鞭打着马屁股，要它们当街表演扬蹄鸣叫，还要它们向路人弯下马腿作跪状。 　　 成三金见着这幕，眉间一拧，拳头不自觉便握紧了，其他四人也是一脸懵。 　　 柳青青暗自低声道：“这么小的马…怎么在做这种事？” 　　 她所熟知的马，不是被用来赶马车就是被用去骑上战场，还从未见过有人拿小马来表演鞭打的。 　　 训马人的身后坐着几个人，男女都有，瞧那衣着服饰，非富即贵，此刻皆是兴味十足的盯着那三匹被鞭打的小马。 　　 成三金沉声道：“这是用来供贵人玩乐的马，通过驯化、鞭打它们，取乐一些花了银子的贵人。” 　　 可他一眼就瞧出，这三匹马是上品战马…… 　　 成三金眉宇间蕴着不悦，似乎对他们这种糟蹋战马的行为嗤之以鼻。 　　 成小五等人听了这话后，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柳青青更是小声的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道：“这马才多大点啊？这还有没有人性了？官府也不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