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喝了一口果酒,眼珠子一转,起身说:“母后,儿臣听说,此战我圣朝阵亡将士过万,他们大多数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们死后,家里孤儿寡母不知怎么过日子,儿臣提议,不如我们在座的拿出一两件好物来筹款,救济这些孤儿寡母可好?” “大公主宅心仁厚,这提议甚好。”最先捧场的是宋老夫人。 她摘下发髻上一根金簪,又脱下手腕上的玉镯,一并交给伺候的宫女。 “这两样东西卖了也能换些家用,就交给大公主处置吧。” 有宋老夫人带头,众人自然不会反对。 皇后直接拿了五千两出来,安容锦瞧见大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小声问:“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这等做派从前要么皇后挑头,要么贤妃主持,怎么也轮不到晚辈来。 大公主挑眉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某些人家是不是真的底蕴深厚。” 安容锦拿出的是她腰间挂着的玉佩,乃是古玉,价值不下两千两。 轮到李夫人的时候,她一共拿出三样东西,价值肯定比两千两多,但又不超过皇后娘娘。 仅看这一点,也知道李夫人是个拎得清的人。 她旁边坐着的李姑娘,从头到尾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欲望。 安容锦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前世她到死,皇帝和太子都活得好好的,朝廷大臣也没有发生大变动,因此李家当时还没有入京。 李家重入朝堂,且一来就占据高位,这意味着世家在朝廷的分量越来越大了。 赵川乃平民出身,新朝一半都是随他打天下的有功之臣。 反观世族出身的官员却不算多,李氏入朝,也许会让这份平衡打破。 一整场宴会下来,李夫人和李姑娘都十分低调,并不主动与人拉关系,反倒是上前攀关系的人不少。 安容锦突然想到白日里提起的纳妃一事。 如果赵为迳登基,封后纳妃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妃嫔的人选意味着赵为迳对朝廷大臣的拉拢,这李氏,应该是重中之重。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和李鱼跃成为争宠的对手,安容锦对这个人的好感顿时降了三分。 临近结束时,外头闯入了一名内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启禀皇后娘娘,乾坤殿那边出事了。” 皇后板着脸问:“出了何事?” “于家小公子当众说……说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太子妃与太子成亲后并未圆房,他请求将太子妃带出太子府!” “……”满室哗然。 安容锦举杯的手一顿,低头看着透明的酒水,没想到于廷安会选择今日当众说出这件事。 如此可见,他是多么决绝! 可汪可春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呢? “怎么会这样?于家疯了还是这位小公子疯了?” “怕不是被汪可春那贱人迷晕了吧?” “于家难不成宁愿舍弃一个儿子也要保住太子妃腹中胎儿?” “不可能吧,那胎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生也不知道,于家不会这么傻吧?” 众人议论纷纷。 于家夫人也在宴会上,她听了这个消息完全愣住了。 她不是个多聪明的女子,是于波年少时的结发夫妻,对眼下的状况全然不知怎么办。 她起身跪在皇后面前,哭诉道:“娘娘,廷安一定是受人蛊惑了,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安容锦“噗嗤”一笑。 于廷安年纪比她还大,而且还能让女子怀孕,算哪门子的孩子? 皇后先是瞥了安容锦一眼,后者朝她点了下头。 她心中有数,沉声说:“好了,这事情与本宫也算有些许关系,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的。” 皇后起身,点了于夫人以及三位老夫人一同去乾坤殿。 她们一走,宴席上的议论声更止不住了。 大公主八卦地问:“汪可春真有这么大胆?” “她的胆量你没见识过吗?”安容锦嘴角一扬,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 “也是,她当初连你都敢得罪,胆量是不小,不过她和于廷安怎么凑到一起的?” 安容锦自然不会告诉她,摇头说:“我怎么知道?” 大公主抓住她的胳膊问:“那我们过去听听吧?” 她好奇心重,拉着安容锦就往外跑。 其余人见状也不敢拦,只敢私下吐槽:大公主被郡主带的越发不像样了。 乾坤殿内,几位重臣都板着脸,没人开口说话。 于廷安说着他与太子妃认识的经过,又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两人感情日益深厚,可先帝却赐婚,棒打鸳鸯,将他们拆散了。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先太子早与汪可春相识,说不定就信了他这番谎话。 不过于廷安说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动机。 他冒死求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女人是为了什么呢? 或者这是于家的意思? 于夫人一来就将于廷安所有的话反驳了,她认定了儿子是被汪可春蛊惑了。 如今谁不知道,太子府里的人沾染不得,那是要掉脑袋的。 于廷安平日里就不听母亲的话,这时候更是当面骂于夫人多管闲事。 “我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你出去!”于廷安不客气地将于夫人赶走。 于廷安是于夫人的老来子,也是因为生了他,于波才没休妻,维持着她正妻的体面。 所以于夫人对这个儿子真正的有求必应。 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听话地退出乾坤殿。 有文臣斥责他不孝,他反唇相讥:“我母亲都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说我不孝?” 他与大臣们激烈争吵,对汪可春表现出势在必得,甚至将先太子贬的一文不值,只突出他与太子妃情比金坚。 就……很神奇。 安国公抬了抬手,殿内的争吵立即停了下来。 他看着于廷安说:“贤侄,你父亲不在身边,可是有什么难处?如果只是因为你喜欢太子妃,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汪可春都是先帝赐婚的太子妃,也是拜过堂的,怎么可能让于廷安带走。 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于廷安的,也应该是定这二人一个私通之罪,哪有成全他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