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扶安容锦坐好,对他说:“好孩子,快过来,皇上刚送来新鲜的龙眼,一起尝尝。” 赵为迳:“不了,臣来是有事想请示娘娘。” “如果是关于案子的,你全权做主即可。” 赵为迳当即问:“臣想给孔才人验尸,不知能否?” 皇后惊讶地瞪大双眼,这……这如何能答应? 安容锦也倏地坐直身体,侧耳倾听。 赵为迳发现,安容锦习惯性地侧对着人,因为那样她能更清楚地听到声音。 “娘娘,臣觉得,孔才人身上可能会有线索,臣不会冒犯孔才人的。” “那本宫去请示皇上吧,兹事体大,本宫做不了主。” “是,请转告皇上,臣只是看看孔才人的面部和手脚。” 如此,不用宽衣解带,应该算不上亵渎尸体。 安皇后亲自去见了皇帝,没多费多少口舌就征得了皇帝同意。 赵为迳没有耽搁,立即带着人去了淑兰殿。 孔才人死后,尸体被抬回她的寝殿,要停灵七日才会下葬。 她品级不高,但还算得皇上宠爱,因此灵堂设得相当体面。 皇后带着安容锦也来吊唁。 她上了三炷香,对守在灵堂的宫女太监以及吊唁的妃嫔说:“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孔妹妹说,你们先出去吧。” “遵命。” 等屋里的人退干净,皇后才让赵为迳进来。 “只有一炷香时间,你尽快吧。”皇后退到殿外等候。 反而是安容锦,摸着棺椁站在尸体旁,要不是她双眼看不见,赵为迳以为她也要验尸。 “郡主,请让让。”赵为迳无奈地说。 安容锦问:“本郡主站哪儿才不妨碍赵大人公务?” “最好是出去。” 安容锦退后一步,理直气壮地说:“请吧。” 她特意站在尾端,赵为迳赶不走她,只好无视她。 他在刑部办过一年的案子,接触都是民间大案,验尸也是跟刑部的老仵作学的。 连带着他的两个随从,也都是个中高手。 他先检查了孔才人的鞋底。 如果是意外坠楼,那要么是鞋底滑了,要么是她当时身体不适站立不稳。 孔才人昨日穿着一双好走路的千层底丛头履。 御花园有些地段湿滑,主子们都会换上防滑好走路的鞋子,孔才人也不例外。 赵为迳又检查了孔才人的双手。 这双手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老茧,也有才刚用凤仙花汁染的指甲。 在指甲缝里,赵为迳果然发现了一些带红漆的木屑,与卿玉阁的栏杆同一材质。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木屑收集起来,然后在她另一只手指甲缝里发现了几条丝绵。 多亏了孔才人为了蔻丹甲,特意留了长指甲,才有可能留下这些线索。 赵为迳随后粗略检查了孔才人的脖子和面部,其余地方是一个也不敢碰。 安容锦用帕子捂住口鼻。 虽说尸体还新鲜,但总觉得有股奇怪的臭味。 赵为迳抽空瞥了她一眼,嘲讽道:“郡主嫌臭,不如先出去。” 安容锦好奇地问:“赵大人找到线索了吗?” “无可奉告。” “哦,那就是找到了。”从赵为迳的语气里,安容锦推断出他心情还不错。 赵为迳干脆不理他了,用湿布擦干净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皇后进来,见安容锦安静地站在棺材前,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这里阴气重,不宜多待。” 安容锦转头,轻声问:“姑母,您说人死后会转世投胎吗?” “也许会吧。”皇后这些年也潜心向佛,多做善事,就是希望能减轻罪孽。 赵家和安家合力打天下,自然是杀了许多人的。 这些年,皇上开始求道,寻求长生之术,而皇后则一心向佛,希望能弥补前半生的杀孽。 安容锦伸手挽住皇后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去。 皇后瞥见她空空的左手腕,问:“容锦,昨日给你的镯子呢?不喜欢吗?” 安容锦诧异地伸手去摸,“呀,我的镯子呢?” 皇后皱了皱眉,这镯子是皇上御赐,弄丢了可不好。 她呵斥随行的丫鬟和宫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郡主的镯子何时掉的?” 下人们跪了一地,可谁也想不起来镯子是何时丢的。 清霜低头跪着,不敢让表情出卖自己的心思。 那枚镯子……郡主故意丢在了西凤阁。 “姑母莫要生气,总归那镯子肯定还在宫里,沿着我去过的地方找一找就是了。” 她询问众人:“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本郡主的镯子是在哪里?” 绯蓝有些记忆,“早晨出门时肯定还在的,之后……似乎在郡主进入西凤阁时也有在,之后奴婢就记不清了。” 安容锦笑道:“那也好找,无非不是在西凤阁就是在御书房,先去西凤阁找找吧。” 皇后才知道她今日去过姜宝林的寝宫。 “怎么走那儿去了?” 西凤阁偏远,安容锦平时进宫从未去过那里。 安容锦解释说:“跟着诚郡王查案,走着走着就到那儿了,口渴了就进门讨杯水喝。” 皇后也没多问,告诉她们:“正巧本宫派人去给西凤阁换牌匾,就让他们顺便进去寻一寻你的镯子吧。” 安容锦却说:“找东西这种事,诚郡王应该更擅长,不如让他走一趟?” “你倒是会指使人。”皇后笑骂道:“人家是郡王,不是你的随从。” 皇后要将西凤阁改成沐春阁,这件事并未告知其他人。 工匠连夜做好了新匾,皇后直接命庄公公带人过去换匾。 她乃后宫之主,换个小小宝林的寝宫名,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庄公公竟然铩羽而归。 “姜宝林不肯更换牌匾?她是何意?”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来听话不闹事的姜宝林怎么会为了一个名字为难凤梧宫的掌事公公? 庄公公不解地说:“奴才也不知,姜宝林听说您要将西凤阁改成沐春阁,大发雷霆,直接将奴才赶了出来。” 这可不像姜宝林的脾性。 安容锦在一旁火上浇油地说:“姑母,姜宝林该不会是舍不得西凤阁里的‘凤’字吧?” 别说,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