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到东宫洗漱更衣,然后先去勤政殿给皇帝请安。 他到的时候,皇帝正和赵为迳下棋。 赵为迳刚要起身给太子行礼,被皇帝压了下来,“自家人,不用多礼。” 他不用多礼,太子却不能不见君臣之礼,跪下给皇帝磕头。 “你怎么进宫来了?”皇帝正在思考棋路,不太在意地问。 太子起身,走到他们身旁,“儿臣听闻母后病了,进宫来探望。”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父子二人谁也没提姜家的事情,并非因为有外人在。 而是姜家的事太丢人了,他们宁愿当做不知道。 “去吧,正好瑶光也在,你与她许久未见了吧?” 赵为迳落子的速度慢了一些,状似在认真思考。 他拉长耳朵听到太子说:“有她在母后身边,倒是显得儿臣有些多余了。” 赵为迳低头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太子语气中颇有怨念,看来他不喜欢安容锦或许与这个也有关系。 就像后宫的公主们,也都不喜欢安容锦。 谁让她一个郡主却比皇子公主们更得宠呢? 太子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赵为迳抓耳挠腮,想去看看安容锦会做些什么。 他还不知安容锦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一半,此刻舒舒服服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正巧户部尚书来商议江南水患一事,赵为迳顺势告退了。 他赢了皇帝两盘棋,得了一端好砚做奖赏。 等出了勤政殿,林西问他:“主子要出宫吗?” “不,皇后病了,我也合该去探望一二。”说着转身往后宫走去。 他近来在后宫出现的次数多了,侍卫们纷纷行礼,也不问他要去哪了。 刚踏入凤梧宫,就听到太子高亢的声音。 “你这这成何体统?女子端庄贤淑、善良得体,你是一样没有!” 赵为迳暗忖:这话如果职责的是安容锦,那他是不赞同的。 安容锦虽然有些任性妄为,胆子也大,但规矩学的并无差错。 善良这东西因人而异,她至少对自家人是好的。 他放慢脚步,想听听安容锦会如何反驳。 按他对安容锦的了解,应该跳起来扇太子两巴掌。 赵为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普天之下,敢如此正面对抗太子的,也就只有她了。 但他走了好几步,依然没听到安容锦的回应,心中有些许烦闷之感。 “你欺负汪可春都欺负到街上去了,也不嫌丢了身份。” 安容锦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女人又告状了。 从前她还会因为太子的误会而生气,如今听在耳朵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回了太子一枚白眼,继续坐在摇摇椅上摇晃着。 宫女们撑着华盖挡在她上头,对太子的咆哮也无动于衷。 这份淡然与太子狰狞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赵为迳看了一眼就乐了。 太子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不痛快。 他知道安容锦不喜欢他,但从前好歹会应答他,也会因为他宠幸别的女人生气。 如今她是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了吗? 他甩袖进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安容锦翻白眼看他的表情。 别说,她生气起来的模样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安家以后可能的结局,太子是愿意娶安容锦的。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可惜,他们注定只能做表面夫妻,在大业面前,个人感情不值一提。 皇后躺在床上休息。 其实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得知太子要来,安容锦先一步让她躺床上去了。 安容锦开玩笑说:“姑母许久没见太子表哥了,也得让他伺候一回,让他知道姑母在后宫的不容易,是吧?” 皇后回想起来,她与太子这些年母慈子孝,但比小时候少了几分亲昵。 她一直以为是太子长大了,变稳重了,所以才脱去了稚气。 可当她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一脸病态,看到太子对上自己的目光中,那抹关怀太浮于表面了。 她在后宫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演技超群者不是没有,太子还太嫩了。 或许他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心思。 皇后顿时觉得没意思透了。 她甚至又怀疑起了太子的身世问题,那张脸看不出半点自己的影子,那双眼也不是自己喜欢的。 “母后精神不济,不如多多休养,后宫琐事交给旁人忙去。”太子状似关怀地说。 皇后揶揄道:“别小看后宫的权利,你太子之位要想坐得稳当,可少不了本宫的帮衬。” 太子愣了下,继而忙说:“是,多亏母后撑腰,儿子才有今日。” 这话不假,他若不是皇后之子,身份地位连其他皇子也不如。 “好了,本宫乏了,你在军营要好好学本事,莫要留恋儿女私情。” “儿子知道的。” “最好是这样,容锦是我认定的儿媳妇,你若是欺负她,本宫不依的。” 太子心情复杂,低头认错,再三表示,自己会对表妹好的。 这种话说出来连皇后都不信。 “见过诚郡王!”宫女太监们的声音将安容锦拉回神。 她侧头看过来,耳朵动了动,听出了赵为迳的脚步声。 她并未起身。 见到太子她都如此放肆,何况只是见个郡王。 赵为迳站在她身旁小声说:“郡主好雅兴啊。” “春光易逝,这最后一点惬意时光,总要把握住的。” “郡主说得对,不过想必郡主也还有事情没做完吧?” 她让自己把太子弄进宫,难道就是为了听他责问几句就完了? 他想象中的大事并未发生。 安容锦停下摇摆,用扇子挡住脸,声音闷闷地说:“本郡主清闲的很,不像赵大人要忙于各种案子。” 太子从皇后寝宫中出来,看到赵为迳站在安容锦身旁,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这画面尤为刺眼,他忍不住走过训斥道:“安容锦,客人来了,你却躺着,着实不像话。” 安容锦反问他:“哪来的客人?” 她一个瞎子,谁都见不到,还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 何况赵为迳不是他兄弟么?算什么客人? 赵为迳退后一步,朝太子拱手道:“殿下,臣进去探望皇后娘娘。” 太子见他走得干脆,那股心火终于平顺了下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安容锦:“你是准太子妃,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和其他男子靠得太近。” 安容锦被气笑了,这是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