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将军府小姐——虞窈再次病重,神武将军父子俩担心不已,放下军中一切事务,在府上守着孙女儿\/女儿。 当日,神武将军府大夫进进出出,无一不面露难色,直到天黑都没有好消息传出。 三月初四夜,一只信鸽落入神武将军书房窗外,姚吉动作熟练的抱起鸽子,从腿上抽出一个小纸卷,便进去递给正在和虞驰正商量事情的神武将军; “京中来信,老将军请过目!” 神武将军接过纸条,凑近烛光慢慢打开,而后脸上闪过喜色,很快又变为凝重,这让站在一旁的姚吉,和身旁坐着的虞驰正也跟着紧张起来。 “父亲……” 这声轻唤,让走神的神武将军回神,并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他。 “顾北来的信,他媳妇初一辰时末生了小子,名字……选了文康!” 神武老将军说完,拿着纸条儿的虞驰正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脸色苍白,神色复杂,低头盯着纸条不动; 三月初一辰时! 虞文康! 和虞杳所说完全吻合! 虞驰正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莫名一片血红,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浑身轻颤。 “带下去好生照顾!” 见儿子这样,神武将军也满目悲痛,但还是抬起头看着被姚吉捧在手中的信鸽吩咐。 “是——” 姚吉恭敬回答着退了出去。 “正儿——” 看着神情悲痛的儿子,神武将军闭了闭眼,然后低声轻唤。 “父亲……” 虞驰正抬起头哽咽着说不出话,然后像无助的孩子一样,把头靠在父亲肩膀默默落泪。 “都对上了,说明老天厚爱咱们虞家,该高兴才是!” 神武将军泪光闪闪,伸出手拍着儿子的肩膀轻说安慰,可还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父亲,儿子无用……” “桃桃她还未满十六……” “她还小……” 想起永远要和女儿分别,虞驰正就心痛的要命,靠在父亲肩膀悲哭出声。 “咱们的桃桃……” “是个有福,有造化的!” “成全孩子一片孝心,让她安心!” 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想起孙女的果决,神武将军流着泪哽咽安慰儿子,也在试图说服自己。 “儿呀!咱们桃桃是为了虞家老小,为了虞家军上下才做此决定,我们做长辈的,更要为她谋划好一切才是!” “即便她不在眼前,也要确保她衣食无忧,万无一失才是!” 下定决心的神武将军不想辜负孙女的一片好意,便打起精神拍着儿子的肩膀提醒。 “父亲说的没错,儿子会亲自安排!” 虞驰正从老父亲肩膀上抬起头,拿袖子胡乱擦擦眼泪,便无比严肃开口。 “最好还是同桃桃商量一番,孩子经此一事性情大变,想事极有成算,让她自己决断,你我父子从旁协助。” “儿子听父亲的!” 虞驰正二话不说点头答。 “三月了,大军提前开拔,我的孙女儿还等着进京医治呢!” 神武将军盯着窗外幽幽说道,虞驰正自然听懂了是什么意思,抬起头努力逼回眼中的泪意点头道; “是,两日后大军启程回京!” 虞驰正说完就起身向父亲行了一礼,而后脚步急促凌乱的出了房间,站在廊下仰望夜空,背影悲凉又无助,看的让人直揪心。 …… 夜深人静,神武将军府隔壁院子,一个瘦弱的身影如猫儿一般迅速跃上院墙,并利落跳出墙外,接着双膝跪地,朝一墙之隔的方向磕头,而后起身,趁着夜色朝远处掠去。 而墙的另一面,透过缝隙盯着远去瘦小利落身影的两人,扶着墙无声痛哭,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 “我那样宠爱你,为何背叛我?” 看着眼前相拥的男女,男子撕心裂肺的大喊质问。 然而,换来的是那对男女无情的嘲讽,以及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真以为,夜夜同您欢好之人是我么?” 往日纯善美好的女子,此时一脸娇媚靠在另外一个男人怀中,笑得一脸讽刺的问。 “此话……何意?” 男子莫名遍体生寒,颤抖着声音问。 “您可真蠢!” 不等男子多想,女子红唇轻启,说出杀人诛心的话。 不过这还没完,她接下来说的话更狠; “看在你马上要死的份儿上,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夜夜同你欢好的女人不但不是我,而且还是被你厌弃,被你杀了全族的虞窈吧?” 女子这番话一出口,男子如遭五雷轰顶,脑子瞬间是一片空白,不等他细想,接着就又听女子说; “还有,虞窈肚子里那个被你视为野种的孩子,你猜猜是谁的种?” “那……孩子……难道是……朕……” 男子终于从空白中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哆嗦着嘴皮子低喃轻问。 不想,简短的一句话,竟然用尽了他全身力气和勇气! “呵呵……没错,那个被你视为野种的孩子,正是陛下的种,你说可笑不可笑?” “只可惜,你杀了虞窈全族,她恨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下你的孩子,哈哈哈……” 女人尖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大笑不止,笑的男人恨意涛天,想要冲上去和她拼命,可是画面一转,便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刺骨冬日; 寒风鬼哭狼嚎般的肆虐横行,地上一片鲜血染红积雪,旁边是一具无头尸,不远处的雪堆里是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光秃秃的树枝上乌鸦尖叫,远处饥肠辘辘的野狗蓄势待发……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拖着一张破草席从远处而来,走近才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双目空洞无神,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单衣,披着一件同样洗的发白,上面带着补丁的粗麻薄披风,让她愈加显得单薄瘦弱。 看见女子的那刻,男子震惊不已,心里更是悔恨交加,想要和她说点儿什么,可发现他根本发不出声。 或者说他连人都不是,只能飘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女子吃力把无头尸体拖上草席,又把那颗冻的硬邦邦的头颅绑在尸身上,然后拉着草席,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朝着城外走去…… 瘦弱单薄的背影在积雪中走的异常艰难,时不时的摔倒,最后那双粗布单鞋都掉了,女子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样光着冻的紫青的双脚,踩着厚厚的积雪拉着草席木木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男子,或者说鬼魂更为确切,他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往日最厌恶,最无视的妻子拉着来到城外一处隐蔽的悬崖附近,心痛愧疚淹没了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想帮忙却触碰不到实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瘦弱的女子用双手刨开积雪,一点一点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