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男轻女的劲儿，跟自家爹娘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瘦小的小草，大大的眼睛深处，只有不安和惶恐。 　　 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 　　 “大伯母，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李氏是真的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干燥扎手，并不顺滑。 　　 “行，你去帮我看着火。” 　　 这丫头穿得单薄，恐怕冷得很。 　　 现在屋子里的火炕全部都停了，她有些担心这丫头，不要冻生病了才是。 　　 有小草干活，万氏和香香就在厨房里转悠，一会儿给她递个和面的水，一会儿拿个碗什么的。 　　 厨房里的犄角疙瘩都被她们翻遍了，可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 　　 就连那几个鸡蛋，他们也知道是给姜明远吃的。 　　 除了就是满满一口袋的野菜干，还有柜子底下的十几个土豆。 　　 看起来土豆都没有多余的啊。 　　 万氏不甘心，把灶头的柴火堆都翻了一遍。 　　 可除了柴火堆，还是柴火，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这下，万氏和香香是真的死心了，姜家真的比自己家还穷。 　　 就是柴火，她们都没看到多少，估计只够煮饭。 　　 已经得到了结果，她们也不想待在狭窄的厨房里，香香对着李氏客气道： 　　 “大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让小草去做。” 　　 李氏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看着小草廋得可怕的脸，她从蒸笼下面掏出来一个白花花的煮鸡蛋。 　　 放在冷水里过了一道，没那么烫了才拿到了小草的面前。 　　 “这鸡蛋你趁热吃。” 　　 小草被眼前的鸡蛋惊呆了，她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才吃过一小块鸡蛋，还是因为那日她割草，捡到了隔壁婶子家的鸡蛋。 　　 娘才给了她一小块，说是以后天天都去寻一道，要是还能捡着，就给她鸡蛋黄吃。 　　 那块鸡蛋的味道，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她吃过最香的食物。 　　 可惜，后来她天天去，也再也没有捡到过。 　　 望着眼前圆滚滚的鸡蛋，小草的眼睛慢慢湿润，模糊了视线。 　　 “大伯母，真的给我吗？” 　　 鸡蛋是金贵，但也没有金贵到从来没吃过，李氏看着小丫头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真的没吃过。 　　 她十五岁以前，也只吃过一次，是嫁人那日。 　　 心尖的酸涩越来越强烈，李氏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姑娘，把鸡蛋塞到了她的小手里。 　　 “赶紧吃吧，你放心，我不给他们说，剥下来的蛋壳扔在灶里。” 　　 小草看着圆滚滚的鸡蛋，眼泪不要钱的流下来，她其实很喜欢在大伯母家的日子。 　　 大伯母和姐姐对她都很好。 　　 “谢谢大伯母。” 　　 李氏笑了，手上揉着黑面没停。 　　 “赶紧吃，一个鸡蛋不金贵。” 　　 小草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鸡蛋上，她拿起鸡蛋轻轻敲在了灶头上，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李氏。 　　 “小草，太轻了敲不开。” 　　 闻言，小草的脸上微微发烫。 　　 “我怕敲坏。” 　　 李氏哈哈笑了起来，随即又觉得心酸，怕敲坏是舍不得吃吧。 　　 她索性停了手里的活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小草的面前，拿起鸡蛋，重重磕在灶头的石头上，鸡蛋壳裂开了缝。 　　 三下五除二将蛋壳全部剥掉，直接扔进了灶火里。 　　 “赶紧吃，明早你再来给我烧火，我还给你煮一个，不过，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要是被发现了，小草就得遭罪。 　　 小丫头也是懂这个道理的，感激地看着她。 　　 “大伯母，你真是太好了。” 　　 李氏没有说话，而是摸了摸她的头，继续揉面去了。 　　 一开始还舍不得吃的小丫头，尝到了味道，立马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原来鸡蛋这么好吃啊。 　　 她吃完以后，还把手添了一遍，迷恋手上的鸡蛋味道。 　　 李氏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娘家绝不是鸡蛋都吃不起的人家，可是这丫头就是没吃过。 　　 哎。 　　 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小草吃完，就坐不住了，她吃了鸡蛋，不干点活儿，心底十分不安。 　　 李氏就让她去洗野菜干，当初摘来的时候，她是洗过的，可是晾晒过程，沾上了灰，还有一些泥巴。 　　 煮之前，自然是要洗两遍的。 　　 她烧了热水，让小草用热水洗，这大冬天的用冷水，手多遭罪啊。 　　 小草却不在乎。 　　 “我都习惯了，娘说烧热水太费柴了。” 　　 李氏看着盆里那双手，长满了冻疮，通红一片，这下沾了热水，肯定会很痒，可是这丫头什么都没说，仿佛不是她的手一般。 　　 洗好了野菜，李氏就没什么活儿了，两个坐在灶火前，说着话。 　　 姜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的笑脸。 　　 小草第一时间打了招呼。 　　 “大姐姐早上好。” 　　 姜婳笑着点头，小草这丫头她不讨厌，还挺喜欢的。 　　 现在屋里都没烧火，这丫头穿得很薄，肯定很冷。 　　 “小草，你这几日都来帮忙烧火吧。” 　　 这个活儿她很喜欢，可以暖身子。 　　 “好，大姐姐你放心，我很会烧火的。” 　　 姜婳笑着点头，她是进来打热水洗脸的，洗完以后，也在厨房待了一会儿，黑面馒头蒸好了以后，就剩下煮野菜汤。 　　 这个很简单，虽说是做给娘家人看的，可是自家也是跟着吃的一样，她还是不想太亏待孩子们。 　　 一狠心舀了一坨猪油在汤里，加了盐，平平无奇的野菜汤竟然也变得香气四溢。 　　 今日的早饭，李家人再也没有嫌弃，话都顾不上说，就着黑面馒头，喝着一碗又一碗的野菜汤。 　　 李氏水放了很多，所以够喝。 　　 忍了一夜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满足，今日的野菜汤吃起来格外的香。 　　 李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挑刺儿，今日连土豆都没有了，再挑刺儿，他们怕李家连黑面馒头都不给吃了。 　　 饭后，姜婳耐不住姜明峰的磨人，带着家里的小孩出了门。 　　 临走时，小草主动问： 　　 “大姐姐，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香香刚想骂人，就被婆婆拉住了，万氏笑得一脸慈爱。 　　 “对，外孙女，你把小草也带去玩玩，你们姐妹之间，是该亲密点的，正好增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