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姜明峰翘起个嘴巴，十分不满。 　　 “谁说的，儿子也贴心，娘，等我长大了给你买金镯子，金戒指。”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儿子画的大饼自然是香的。 　　 姜大强一扭头，看向自己儿子。 　　 “你小子别空口说大话，这么多年，你爹都还没给你娘买上金镯子。” 　　 这番话引来姜明峰一记白眼 　　 “爹，那是你不行，等你买要到猴年马月去。” 　　 这话可是捅了大篓子，姜大强横眉立目，揪着自家小子就是一顿吼。 　　 “胆儿肥了哈？竟然敢这么说你老爹，我不行，你行，是吧，给我绕着院子跑二十圈。” 　　 什么？二十圈！不得要他命，平时姜清策都才跑十圈，姜明峰也不是乖乖受罚的主儿，一阵哀嚎就跑到自家娘那里去了。 　　 “娘，你看爹，他想累死我。” 　　 李氏将儿子也搂住，另外一只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着骂他。 　　 “臭小子，跟你爹好好说话，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一家人欢声笑语地吃了晚饭，李氏才端着饭菜去姜老太的屋子里。 　　 刚刚跟儿女在一起玩闹的喜悦瞬间散去，眉目都爬上来愁思。 　　 想了想，还是推门而入。 　　 婆婆的屋子很小，以前她要把大屋子给婆婆，婆婆却死活不要，执意要到偏房住，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里面的家具很少，还是那些她熟悉的家具，都是她用退下来的。 　　 就一张桌子，两张板凳，一个大木箱子，还有就是一张床，床上的漆都掉了一些，露出里面的木头，显得斑破旧。 　　 床上单薄的被子中间微微隆起，是她的婆婆。 　　 李氏只觉得心疼，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再放缓脚步走到床边，轻声唤着。 　　 “娘，天黑了，该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姜老太才睁开眼睛，其实她睡不着，只是感觉很疲惫。 　　 听到自家儿媳妇的声音，她才回了神，眨了几次眼睛，她才看清儿媳妇的样子。 　　 “春芳，娘不想吃饭，刚刚呐，我又梦见你姨母了。” 　　 李氏看着面前的婆婆，面容枯槁，头上的白头发比以前多了，几乎白了半个头，眼睛里再也看不见以前那股子精神气。 　　 她的心在跟着流泪。 　　 “娘，姨母的事情不怪你，怪我，怪我不能忍，你就别想着她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可是床上的姜老太却轻轻摇头。 　　 “不，你没错，你姨母那个人啊，是不好，对我不好，对你们也不好，所以你们不用忍着她，娘只是放不下她，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姐姐。” 　　 她谁也不怪，姐姐的死，她很清楚，跟自己家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她这心里就是难受，每天睁眼闭眼都看到她。 　　 所以她真的无法忘记。 　　 “娘，别想了，你该出去看看你的孙女孙子们，还有村里的老太太，每天总要有点事情做，你才能忘记姨母的事情。” 　　 哪怕忘不掉，也要让婆婆没有精力去想起。 　　 她只想婆婆再多活几年。 　　 最终她把姜老太从床上扶了起来，劝着她吃了一点饭菜，姜老太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李氏看着剩下大半碗的饭菜，幽幽叹了一口气。 　　 “娘，那我先出去了，你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没有回应，她早已经习惯，自从姨母去世以后，婆婆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轻轻收拾了碗筷，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晨光微露，李氏抱起小儿子，来到了婆婆的门前。 　　 “娘，我带明远来看你了。” 　　 说完也不等里面有回应，推开门就进去了。 　　 姜老太没有躺着，而是坐在床上，靠在床头。 　　 李氏将小儿子放了下来，拍了一下小儿子的肩膀。 　　 “去跟奶奶说说话。” 　　 三岁的姜明远跑到自家奶奶床边，奶声奶气地喊着“奶奶，我好想你。” 　　 姜老太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小孙子，也跟着笑了，伸出干枯的手去摸着孙子的头。 　　 “乖，奶奶也想你。” 　　 “奶奶，你为什么不出去啊？娘说你生病了，生病了更应该出去晒晒太阳呀。” 　　 听着孙子稚嫩的声音，姜老太湿润了眼眶，她无法对小孙子说出自己的悲痛。 　　 他还小，不应该体会这些痛苦。 　　 这时候李氏走过来，对小儿子说： 　　 “今日你来陪奶奶说话，奶奶已经好多了，我们一起扶奶奶出去晒太阳吧。” 　　 三岁的姜明远很开心，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奶奶了。 　　 今天奶奶终于可以出屋子了。 　　 姜老太不想让小孙子感到失落，就没有犟，被儿媳妇扶到了院子里，躺在了往日她常躺的椅子上。 　　 心情却再也回不去了。 　　 旁边的姜明远还是玩着地上的泥巴，时不时地跟奶奶说话。 　　 玩了一会儿，也许是感觉到了奶奶比平时不一样，他停了下来，仰头看着闭着眼睛的奶奶。 　　 “奶奶，你今天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姜老太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一个方向。 　　 “哎，奶奶今天累了，孙儿你去找哥哥吧。” 　　 姜明远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没有走，又蹲下来玩泥巴了。 　　 等到中午，李氏才把自家婆婆扶进了屋子。 　　 “娘，一会儿人多，日头烈，等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我再扶你出去。” 　　 “行，春芳，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她这段时间都帮不到什么忙，所有的事情都靠儿媳妇一个人撑着。 　　 李氏却笑着摇头道： 　　 “你吃了一辈子的苦，也该歇歇了，儿媳只希望你身体健康，每日逗逗孙子，好好颐养天年。” 　　 姜老太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是最善良的媳妇，进门这么多年，对她从来没有红过脸。 　　 “客人来了，你快去招待吧。” 　　 她已经听到了外面多了很多说话的声音。 　　 李氏也听到了。 　　 “好，娘，你先休息，我一会儿给你端饭菜来。” 　　 她连忙走了出去，招待着众人吃饭。 　　 闺女已经说了，村里的学堂是她的，这闺女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她这个当娘的可不能拖后腿。 　　 女院长，她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只知道很厉害。 　　 李氏在做饭上面花了更多心思，只希望女儿别被人说闲话。 　　 一身蓝色长衫的夏知许也跟着大部队来了，在人群里尤其显眼，可是那一脸笑容，又显得特别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