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昨晚整理好的药材已经焉巴了叶子，她找到李氏，问清楚了赶集的地方。 　　 真的很远。 　　 按照李氏的说法，走路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那里名为“逍遥城。” 　　 因为她身处这处区域，本就是放逐之地，穷苦之地，所以京城对整个北域的管理十分不一样。 　　 而她们恶人村属于逍遥城管理，逍遥城一共管理六个村子。 　　 李氏还是刚嫁过来的时候才去过一次，至于家里的三个小孩，从未去过。 　　 “婳婳，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城里吗？” 　　 她点点头，将背篼背起，还带上了那三条狼皮，已经被王大柱简单处理过。 　　 “娘，我就是去看看。” 　　 看着大有主意的女儿，李氏也不再是一味地阻拦，如今要不是闺女胆子大，他们早就饿死了。 　　 回到屋子里，从墙角下拿出来一个木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三贯铜板， 　　 装进一只粗布缝制的钱包里，浅绿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一朵桃花。 　　 这还是她的嫁妆。 　　 总是舍不得用，现在给闺女用，她还是舍得的。 　　 “这些钱你拿着去，难得走路就坐牛车。” 　　 对此姜婳没有推辞，拿上钱袋子利落走人。 　　 恶人村没有人家买得起牛，要坐牛车，她还需要往前走一段，在岔路口等着其他村的牛车，拼车走。 　　 她这种外村的，三文钱一个人。 　　 果然，她站着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一辆牛车慢吞吞地走来，赶牛的是一个白胡子老者。 　　 “闺女，搭车吗？” 　　 她点点头，老者黑瘦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声音也高兴。 　　 “快上车！一会儿人多，可没有好位置。” 　　 老者很是热情，还帮她把背篼放在了宽敞的位置。 　　 “坐这儿。” 　　 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倒是感到意外，看着老者面善，闲聊起来。 　　 “老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老者一听，坐上车板上，赶着牛往前走。 　　 “天气啊，天气害人，老汉已经连着几天没拉到人，可是不拉有什么办法？人要活，这老牛也要活。” 　　 老者的语气里是无尽的暮气，那满是皱纹的脸被刚刚出来的太阳渡上了一层金色。 　　 她恍惚回到了末日一般，还是吃人的世界。 　　 “老伯是哪里人？” 　　 兴许是今日有了收入，老伯的话也多了起来。 　　 “就在你们恶人村的隔壁，荷花村的。” 　　 荷花村的？她微微皱眉，看着老伯身上的暮气，心里好奇。 　　 “老伯，你们荷花村不是还有水吗？” 　　 提起这个，老伯的神情变得愤怒，狠狠抽了牛儿一鞭子。 　　 “水都被畜生占着，专门欺负我这种老人，我们自己的水，竟也要花钱买，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姜婳大吃一惊，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老伯，是谁占了水？” 　　 老伯咬牙切齿，冷哼一声。 　　 “除了村长那一族，谁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原来是村长，只是这荷花村的村长私心实在太重。 　　 “村民们不反抗吗？” 　　 老者拿出来一杆旱烟，狠狠吸了两口，吐出来一口烟雾，才愤愤地说出来原委。 　　 “他只给有壮劳力的人家，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反抗又有什么用？那些壮劳力给他当打手，老骨头可不敢折腾。” 　　 说完，他又吸了两口。 　　 “再说，那口古井也支撑不了多少日子，再多也不够卖。” 　　 原来如此，荷花村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怪不得老人家没生意也要出来撞运气。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连忙向抽着旱烟的老者问： 　　 “老伯，你们村的荷花有什么用？” 　　 老者回头瞟了她一眼，以为她是馋莲子吃，摇了摇头。 　　 “你是想吃莲子吧，别想了，若是往年，老汉可以送你一口袋，今年不行，村长早就让人将有荷花的地方看守起来了，说是要集体分配，我估计到时候，没有老汉的份儿。” 　　 她又问： 　　 “那莲藕呢？” 　　 老者摆摆烟斗，有气无力地回答了她。 　　 “都没戏，水不够，莲藕也长不好，黑心肝的也不会分给我这种不中用的老骨头。” 　　 她蹙眉，没说话，看来她想捡漏是不可能了。 　　 一路上，牛车遇到一个路口就会等上一会儿，老者是为了撞运气。 　　 万一能搭上人，今日才算是挣钱了。 　　 很可惜，五个路口，一个人也没有。 　　 老者赶着牛加快了速度，过了路口，他也不用再等客。 　　 两个时辰的路，被缩短到一个时辰，她跟老者约好关城门之前，她会回来。 　　 老者多等她一会儿。 　　 老者没有进城，就在城门口的草棚里歇着，进城也需要交一个铜板。 　　 进城门的时候，她背篼里的狼皮被翻了出来，守门的官兵眼睛放光，笑眯眯问她进城干什么？ 　　 心里的直觉，眼前的人没安什么好心。 　　 她决定不知道规则的情况下，实话实说。 　　 “进城卖掉这些东西，劳请官大哥通融一下。” 　　 官兵喜欢这样直白的人，他笑着打量着眼前的胖女子。 　　 “没问题，进城卖货物需要缴纳十文钱。” 　　 眼下没啥人进城，她摸出来十五文钱，递了上去。 　　 “好，剩下的两位官大哥拿去喝碗水，你们挺辛苦的。” 　　 她的出手大方，让守城士兵十分惊讶，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们遇到的惹事的人更多，出手大方的姑娘，他们真是头一次遇见。 　　 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接过铜板，揣进兜里，摸着下巴看了她两眼。 　　 “倒是个识趣的，官爷卖你个人情，卖狼皮去‘鬼三皮坊’。” 　　 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她心里一喜。 　　 “谢谢官爷，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请问药材去哪里比较合适？” 　　 士兵难得挣外快，心情还算不错，瞥了一眼背篼，里面的药材叶子都焉巴了，当下有些不耐烦。 　　 “就这些不值钱的，街上那几家随便哪家都行。” 　　 很显然，五文钱的耐心用完了，她也没有再问，道谢以后就进城去了。 　　 逍遥城大街上人还算多，一条主街两边，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小贩，看起来还算是繁华。 　　 她第一次来，也只能到处转悠，就当熟悉了。 　　 果然看见了几家小医馆，规模都不大的样子，她随便挑了一家进去，坐着的伙计立马站了起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 　　 “你们收草药吗？” 　　 伙计脸上闪过惊讶，卖草药的人可不多，至少从他做学徒以来都没有遇到过。 　　 “你等等，我去喊老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