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果真要这么做?”徐澜之起身,又问了一遍。 婉初微笑,脸上一片风轻云淡:“自然。公子只管按我说的做便是。” 想起她方才在两个丫鬟面前,信誓旦旦的模样。徐澜之这才点点头,将银子揣进怀中,纵身几跃,就轻轻落在了房檐之上。 “我明天便会离开冀州城。在这之前,定会把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 婉初沉静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如月下湖水一般恬静:“那我便先谢过公子了。” 收了玉佩,还了帕子,也许今日便是最后一面。婉初心头微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波动。 婉初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愿公子此行,一路坦途,顺遂无虞,皆得所愿。前程似锦映日月,平安顺遂伴君身。” 徐澜之低头看看婉初,眼中光芒微闪。 很快,徐澜之拉起蒙面,向婉初一抱拳,纵身轻越,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张秉文站在姜府最偏僻的角楼上,焦急地张望着。 主子怎么还没过来?难道被发现行踪了? 张秉文摇摇头,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自从自己跟着这位七皇子,便刷新了他的原有的认知。 在京城,人人都说七皇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长了一副好皮囊,实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在三皇子,五皇子的衬托下更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人人都说,圣上对这个儿子也是十分嫌弃。不然也不会在他失去生母以后,将他丢在皇宫深处不管不问。这一丢,就是十来年。 就连自己也觉得,这位七皇子,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 当时接到圣上的调令,叫自己做了七皇子的贴身侍卫,自己还十分的不情愿,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 可自己跟随七皇子以后,才慢慢觉得这位人人都看不上的七皇子,实在有些特别之处。 人人都说他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可去了七皇子身边才知道,这位皇子背地里读书比谁都刻苦。 自己去报道的第一天,就被七皇子发现自己的不情愿。于是提议,要和自己比试比试。 张秉文虽然是武官出身,可经史子集也是样样精通。他当时很是不以为然,谁知道七皇子做的文章,实在精妙,不由得让自己高看他一眼。 这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 从京城出来,连番遇险。要不是因为险象环生,他还没发现,原来七皇子的身手如此了得。 可身为皇宫透明人的七皇子,是从哪儿学来的一身武艺?甚至比自己这个侍卫亲军司武艺还要精进。 张秉文摸摸下巴,又发出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啧...以后别学鸟叫了。” 徐澜之慵懒的声音竟然从头顶响起。 张秉文一惊。主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一丝感觉都没有。 张秉文探出头去,果然看见徐澜之坐在角楼顶上,呼啸的北风将一身短打吹得烈烈作响。 “主,主子...您什么时候来的?” 徐澜之轻轻一跃,翻身跳进角楼:“咱们前后脚。” 张秉文有些汗颜。他站在角楼有一会儿了,居然没感觉到身边有个大活人。 张秉文收回心思,刚想问问他去了哪儿,就听见徐澜之问自己:“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张秉文忙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交给徐澜之:“主子,这是从姜知府书房里翻到的。” 徐澜之借过信件翻看,大部分都是和定国公府的信件。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几封和冀雍督抚的信件。 徐澜之拆开信件,一目十行。这姜知府和定国公府的信件是有来有回,十分频繁,而冀雍督抚的回信则大多极其简短,不过寥寥几句。 徐澜之看得出来,这姜知府和定国公的关系似乎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言语之中更是随意。 定国公在信中更是提及了要帮姜大老爷在京城活动,试图来年将他调动进京城。 而姜知府面对他的上峰冀雍督抚,说话则是小心又小心,颇有些讨好之意。可冀雍督抚言语间却不太客气,有两封信件中更是直言姜知府的能力有所不足。 这一叠书信上虽然没写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也把姜知府和两人的关系说得明明白白。 徐澜之心中有数,将信件还给张秉文:“还回去吧。” 张秉文不解,忙问:“主子,这是为何?这些信件哪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可以作为定国公私下与官员勾结的佐证。” “而且,定国公的事情,圣...老爷十分挂心。主子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不带点什么东西回去,老爷那边....会不会以为咱们办事不利?” 徐澜之自然知晓张秉文说得在理。 张秉文又急急道:“虽说此番出来,是为了给老爷寻神医。可咱们既然有意外所得,回去以后若是得了老爷的青眼,主子也能和三少爷,五少爷做一番抗衡了。” 张秉文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徐澜之记得他的好。 可眼下姜府上下都在传,姜家九小姐是个能带来灾祸的人。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她爹发现丢了信件,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于她? 想想她已经这么难了,自己还是不要再给她找麻烦了。 至于这些证据,将来一定还会有不少。也不差这一时了。 “无妨。送过去吧。不要打草惊蛇。”徐澜之口气淡淡的,却不容旁人反驳。 张秉文只得照做。刚准备翻身跃出角楼时,徐澜之叫住张秉文。 少年挠挠头:“对了,以后接头暗号都改成猫叫。” “......是。” 没一会儿,几声粗哑难听的猫叫声在姜府上空回响起来。 两个守夜的婆子忍不住抬头望望外头:“哪来的野猫?叫得那么难听?”另一个婆子奇道:“怪了,这是冬天啊。哪有大冬天野猫发情的?” 屋檐上,飞奔的两人顿时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秉文。” “属下在。” “......下次还是学狗叫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