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位于姜府外院和内宅之间,距离外院就只有一条长长的甬道。明初当时也在客房出的事儿。 婉初暗想,大太太把自己丢到那儿去,看来府外的那些传言一定是进了大太太的耳朵。 不然,大太太也不会将自己丢在那种尴尬的地方。 毕竟,哪有哪家未出阁的小姐会叫住在人来人往,又有外男出没的客房的。 娴宁派碧桃出府的事儿,恰巧叫香杏看见了。说是出去给娴宁抓药,可谁不知道,娴宁的药十分金贵,哪里是她一个二等丫鬟就能出去采买到的。 婉初虽然不知碧桃出府是替娴宁办什么事儿,可也不难猜。 这段时间,娴宁明明开始大好了。那日碧桃火烧芙蓉榭,娴宁都能在那么冷的天,穿过偌大的花园,走到芙蓉榭,可想而知,娴宁这阵子身子骨还不错。 偏偏那日,下人里面开始传,她会给姜府带来血光之灾。 娴宁倒是不怕这谣言,也是,这谣言不就是娴宁让人散播的吗?始作俑者如何会怕? 娴宁不顾大太太的反对,硬是把自己拉到听雨轩同住。 到了娴宁的地盘,就是娴宁的主场了。到时候,是圆是扁,就要任由娴宁拿捏了。 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先下手为强。 一搬进听雨轩,婉初就去膳房做了当年八姐姐和娴宁共同想出来的点心,端着这道点心去见了娴宁。又故意说了当年姐姐和娴宁曾经讨论过的点心做法。 娴宁当时眼中的情绪,又是震惊又是恐惧。 婉初也越发的肯定,胞姐的死,绝对和娴宁脱不开干系。 不然,一盒茶点而已,娴宁到底在怕什么? 婉初从娴宁房中退出来的第二天,娴宁就闭门不出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不见了之前脸上的喜色,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婉初自然知道娴宁在打算什么。 祖母虽然不许人再提自己不详,可这种事情,哪里是人能控制的了。 尤其是,自己在搬入听雨轩的第二日,娴宁又病了,而且病得越来越严重。 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 这个时候碧桃出府,只怕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果然,那位徐公子夜行姜府,也替自己证实了她的猜测。 事情顺着她想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她没想到,娴宁居然打算找说书人去说说府上的事儿。 是个好想法。只不过,这也太慢了。婉初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她要在老太太的寿诞之间,就让自己不详的消息传遍整个冀州城。更要让娴宁病体虚弱,无法下床的事情传得冀州城里每个人都知晓。 虽然不知道那位徐公子是如何办到的。可三太太一回府,就急匆匆地去找了大太太,大太太又叫来自己,叫自己搬出去... 婉初略略一想,就知道,徐公子没有食言。 连刚踏进冀州城的三太太都听说了,大概现在人人都知道了。更不要提明日一早,前来给老太太拜寿的那些官眷和亲戚了。 万事俱备,就看娴宁如何选择了。 婉初垂下头,微微一笑。再抬头时,仍是那个一脸慌张和笨拙的庶女婉初。 “可,可是母亲,明日是祖母的寿辰,到时候会有不少人住在客房。我,我一未嫁之女,如何能住客房呢?” 大太太眼中露出不耐烦,刚想说话,就听娴宁咳嗦起来。大太太忙丢开婉初,去给娴宁顺气。 娴宁轻咳两声,柔柔弱弱道:“母亲,母亲不要责骂九妹妹了。” 大太太满眼心疼:“你这孩子,你知道什么,如今满冀州城都知道了,她.....” 大太太欲言又止,娴宁轻声问道:“母亲,九妹妹怎么了?” 大太太看向婉初,眼中带着些许厌恶:“你这病,也许就是九丫头克的。” 娴宁惊讶地眨眨眼,忽然一笑:“母亲说的什么。那都是下人们乱说的,怎么母亲也信。” “您让九妹妹住在客房,那还不如住在我这里,正好有个人和我说说话,我也不寂寞了。” 娴宁柔顺得和一朵温室娇花一般,看得让人心疼。大太太却铁了心了让婉初搬出去。 “你这病要静养,先生不是说了吗?不能多思。你叫她来做什么,说多了话,又伤你的神了。” 娴宁微微皱眉,出了自己的院子,再想做什么,就师出无名了。 娴宁还想再说什么,可大太太却打断了她:“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可你也该先顾着你自己的身子,再去想其他的。你且好好歇着。再这样,母亲要恼了。” 说完,大太太看向婉初,想起方才娴宁的话,这才改了口:“明初那有闲置屋子住,你便先和她挤一挤。” 都是庶女,住在一起也无妨。若是真不详,也碍不到她什么事儿。左右明初和婉初两人本就是同住拥芳苑的。 婉初答应一声,唯唯诺诺地站在一侧听训。 大太太见她这样,心里更烦:“下去吧,赶紧收拾东西搬走。” 几乎是被人赶走,婉初的眼圈有些红了,却也不敢哭出声音来,生怕惹到大太太不快活。 等婉初走了,大太太一脸心疼地看向娴宁:“哎,见你又病了,我这心里实在难受。” 娴宁体贴地笑着,可心里却早就麻木了。 这种话听了不知多少,可母亲总是嘴上说说,实际又为自己做了什么呢?府上有什么好事,父母亲也只会先想到淑宁,哪里会想到她。 大太太不知道娴宁心中所想,轻轻叹道:“原本,我是打算让你在老太太的寿辰宴上亮相的。到时候,也叫全冀州城的人都看看,咱们姜府二小姐,是个多么娴宁标致的人儿。” “可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是有些勉强了。听你三婶婶说,她刚回来,就听说冀州城都知道,你和九丫头同住,被她克的都起不来床。” 大太太叹息一声,只觉得十分惋惜。“也是母亲不好,当初没把那话当成一回事儿,才让你....” 大太太有些哽咽,半晌,才道:“你好好歇着。等忙完了这阵子,母亲再来看你。” 大太太走后,娴宁一人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心中乱跳,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