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知府夫人携女要去翠微寺祈福,其中一女还是定国公世子夫人。翠微寺早早做足了准备,一早便封了山门,等待两位贵妇人的到来。 见姜家的马车渐渐都到了,住持身披袈裟,站在寺门前等候。 大太太和淑宁一脸恭敬的与住持寒暄。婉初和明初则跟在大太太和淑宁身后,好奇的打量着翠微寺。 翠微寺存于世已接近百年,掩映于葱郁的林木之中。寺庙大门古朴庄严,门楣上雕刻着岁月沉淀的痕迹。 明初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山间寒风阵阵,吹的脸生疼。她拢了拢兔毛斗篷,看向大太太。 却见大太太似乎感觉不到冷一般,一脸虔诚的取了香,先在寺院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拜了拜,再又去了香炉塔前敬香。再看淑宁也是如此。 明初抱怨:“大冬天的,突然来拜佛,冻死了。” 翠微寺平日里受信徒们供奉,香火不断。只是今日是姜家女眷们拜佛,早就清了场,整座寺庙安安静静。 明初声音不大,可在此刻,抱怨声还是清楚的传到了大太太的耳朵里。 大太太扭过头,沉着脸,一脸不悦的看了一眼明初。明初赶紧垂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大太太又瞧了婉初一眼,婉初安安静静的站在风中,小脸冻得通红,可神色淡然,毫无抱怨之色。 大太太将一切看在眼中,只因住持在场,不好发作。好在住持很快请了众人进了大殿。 几人分别上前取了香,按照长幼依次参拜。 大殿之内,佛像宝相庄严,金身不染尘俗,香炉中香烟缭绕,透出一种超脱尘世的神圣气息。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青石板上,更增添了几分静谧与庄严。 淑宁双手合十,看着金身佛像,心中默许求子之愿。她合掌如莲,缓缓下跪,额头轻触冰凉的石板,每一拜都凝聚着深沉的期盼与敬意。 “弟子跪拜佛前,心诚意恳,求佛祖垂怜。愿佛祖慈悲,赐予麟儿,满我家室之愿;赐我子嗣,延续家族血脉。” 众人依次拜过,大太太回身和婉初她们道:“我与你们大姐要去听讲佛法。你们若是还有其他事情,便各自散去吧。” “不过,只有一条。”大太太顿了顿,强调道:“今日虽然封了山,可你们到底是闺阁小姐,去哪儿都要有丫鬟婆子跟着,更不可走远了。” 明初婉初连忙称‘是’。 见大太太和淑宁,并一众丫鬟婆子跟着住持进了禅房,明初的嘴角立刻拉了下来。 “真是折腾,一大清早就把咱们拉过来吹冷风,还不让人说了。” 明初抱怨一通,却见婉初无动于衷的站在一侧。明初不满的甩了一下帕子,扭头走了。 早知道她这么呆呆笨笨的,和榆木疙瘩一样,自己就不那么费劲的向上撺掇了。这种人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婉初见明初走远了,这才和身边众人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翠微寺,想出去转转。” 婉初也没说不让人跟着的话,只让香杏贴身服侍着,几个妈妈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另一边,禅房中。 淑宁坐在软塌上,一只手放在小案几上。大太太取了丝怕准备覆在淑宁的手腕上,淑宁却摇摇头:“娘,不用这样。” 大太太有些犹豫:“你虽说出嫁了,可到底是女子。” 淑宁看着自己的手腕,苦笑:“之前在府里,多少太医给看过,都用什么悬丝诊脉。我吃了多少苦药,一点用都没有。可见整这些花活儿是没用的。还不如实实在在的摸一次脉象。” 淑宁也不是没有想过偷偷出来,找一家医馆看看。可她是世子夫人,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哪里能偷得一点私人空间。 至于偷偷叫郎中入府那更是不可能。府上中馈大权都在婆母手上,别说偷偷请郎中,就是府上哪片瓦掉了,婆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思来想去,淑宁才和母亲商定,借着来翠微寺求子的名头,请了冀州周边有名的郎中,偷偷给自己看病。 至于住持嘛...姜府每年给翠微寺供奉那么多香火钱,住持自然是不会得罪姜家的。 大太太见淑宁坚持,便将帕子取了下来。两人静坐片刻,没一会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带着一个药童被请了进来。 大太太打量了几眼这个老者,只见他满脸皱纹,身体佝偻,还时不时的微微咳嗽,心下有些不放心。 这郎中并非是冀州城的,而是周边郡府的。大太太做事谨慎,特地挑了不熟悉的郎中。若是淑宁诊出来有什么不好,姜家也不怕消息泄露。 老郎中也没太多客套,伸出手搭在淑宁手腕上,闭上眼睛,捋着胡须开始诊脉。 大太太心里紧张极了,手中佛珠早就忘了盘,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老郎中,大气也不敢喘,生怕错过了郎中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那郎中时而凝神,时而微皱眉头,看的大太太心里七上八下。 一盏茶时间过去,老郎中这才抬手,脸上神色渐渐凝重。 大太太心里猛然一沉。 见淑宁还坐在这儿,大太太定定心神,请了老郎中去外间写方子。 刚出了禅房,大太太就急切切道:“先生,我女儿这脉象可是不好?” 老者思索片刻,半天才开口道:“太太,令爱这脉象...” 见郎中有些吞吐,大太太忙道:“先生不必担心其他。我找了先生您瞧病,自然是想听实话的。” 老郎中听了这话,眉头紧蹙,轻叹一声:“实不相瞒,令爱脉若游丝,气血动荡,倒和寻常妇人不太一样。似乎是...接触了麝香。此物若是长久接触,恐伤机理。 麝香?! 大太太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手中的佛串‘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滚落的到处都是。 大太太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一般,整个人软软的就要往下栽倒。周妈妈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猛的一把拖住大太太。 那郎中行医多年,见大太太这幅模样,自然猜出,这必定涉及了后宅争斗,于是佝偻起身子,不再说话。 大太太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眼眶湿红:“...先,先生,敢问先生,我女儿她...她还有的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