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后悔留我一命
苑楹家中亲情淡薄。 从记事起,她就没见过什么亲戚。 爸妈离婚各自重组家庭后,更是连父母都甚少联系了。 所以,她从没想过会从村民们的身上感受到温暖。 他们甚至还打算等下次那些开大货车的人再来时,陪苑楹一起卸货。 不过,被苑楹婉拒了。 毕竟院子里只要有她和司鸿景之外的第二个人,那蔬菜原地消失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虽说如此,但后来大货车司机来送蔬菜的时候,苑楹还是远远地看见了有点熟悉的身影。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苑楹又去帮东平关的将士买了一大批药品。 至于米面粮,苑楹趁着这次问了村里人,他们跑着帮她打听对比了一下,才给她米面厂的地址。 她花了半天时间搞定,用同样的办法直接送到了大乾军营的库房去。 和司鸿景约定过了,每天戌时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库房附近。 而军营的将士们也都从刚开始的兴奋围观,到后来每天戌时准时来整理神明送来的物资。 直到几天后,苑楹又送来了成袋成袋的种子。 有蔬菜种子。 有小麦种子。 只是…… “东平关常年干旱,小麦每年结那么少,就算是丰年,恐怕也很难在东平关种出够将士们吃的小麦……”郭副将发愁,看到蔬菜种子又满面好奇:“神明那儿的蔬菜种子真新奇,成熟后的模样都能从袋子上看到,这印刷术太厉害了!” “要是人的模样也能刻上去,官府再抓坏人岂不是就轻而易举了?”仲义同样赞叹。 这两日,他瘸着腿把军营各处都转了一遍。 神明之物实在是太神奇了。 他已经再生不出任何怀疑来。 司鸿景听着两人的讨论,则是在心中暗道,一千多年后他们还真能做到如此。 而且…… 那个什么电视剧简直就像是真人的缩小版,活灵活现,恐怕他们看到了只会觉得是自己撞鬼了。 “神明给的小麦种子和我们的不同,抗旱性和抗病性很高,亩产有一石多。”司鸿景解释。 “一石?怎么可能!” 可这种子是神明给的,万事皆有可能。 不等郭副将和仲义两人有什么反应,李校尉就直接冲了过来,双手颤抖地提起一袋小麦种子: “这种子……真的能亩产一石?” 司鸿景想起李校尉的遭遇,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他明显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等守住东平关,我们是不是能让百姓们都种上这样的小麦种子?那样……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了……” 李校尉的家乡闹饥荒,朝廷的赈灾粮不够,他为了给家里人赚口粮食,才来从军。 只可惜…… 他走后没多久,家里老母和妹妹还是饿死了。 这件事情成了他无解的心结。 所以,粮草迟迟未到时,最为焦急的就是李校尉。 他担心旧事重演,第一时间就跟随仲义一起前去查探。 得知粮草被烧时,他更是情绪崩溃,八尺男儿哭得几乎昏厥。 “会的。” “只要我们能守住东平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司鸿景保证。 不知未来怎样,他只想尽可能让百姓们过得幸福一些。 种小麦的事情就交给了李校尉。 希望这些神明赐予的种子由他亲自盯着茁壮成长、拯救军中将士能够让他稍稍纾解内心的痛苦。 “收到京城的信了。”齐南戈找了过来,手里拿着刚拆开的信。 司鸿景见他面色凝重,心中咯噔一下,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下一瞬就怒声斥道: “司鸿越到底想如何!” 信上说,徐京远在京城的爹娘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三皇子司鸿越给杀了。 杀他们给出的荒谬理由是…… 监军说徐京叛国。 皇命要求徐京回京接受调查。 可徐京却不听皇命,擅自进攻,导致边关一万将士死亡。 但徐京那一战以少胜多,智谋让其他人皆是万分敬佩。 且当时的情况,若是他回京接受调查,恐怕朔关直接就会被金国给拿下。 纸条被几人传阅一遍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只怕是皇上授意的吧!” “三皇子杀了边关将领的父母,就只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说不是他授意谁信啊!” 几人说完,才想起司鸿景这个七皇子,皆是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只有仲义无所谓地道: “看他作甚!那位都能把他十一二岁就赶到边关来,他心里应该比我们谁都烦那位呢!” “仲义!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齐南戈无奈地道。 “没事,十几年早就看开了。”司鸿景想的却不是这件事:“怪不得那日徐京提起皇城,会那么痛苦。” 徐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辛劳一辈子的爹娘过上好日子。 结果接去京城后,反而让他们丢了性命…… “哎!这下好了,徐京叛国,朔关失守,压力就落到了东平关。” “现在东平关粮草也不给,那位究竟在想什么!” “东平关的重要性他不会不知道吧!” 几人满肚子都是怨气。 要不是有神明,他们恐怕就真的走上绝路了。 哪怕这样,他们也得从未想过叛国,只是……这样的朝廷真的值得他们用命来效忠吗? “种小麦和蔬菜的事情尽快吩咐下去,后面神明会给我们其他食物的种子,至少粮草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其他的……”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东平关失守。出什么事,有我顶着。” 司鸿景的话让大家躁乱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就算他再怎么不受皇上待见,但毕竟是个皇子,有将军在,皇上应该不会像对待徐京那样对待他们吧…… 这天,苑楹发现司鸿景的情绪又不对劲了。 哪怕他对她说起小麦种子时兴冲冲的。 “要来点吗?” 苑楹拿出啤酒来。 司鸿景看着她的动作,那副兴奋的模样终于消散,露出了几分脆弱和颓唐。 “他……好像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二十多年前一时心软留我一条命。” 他声音干涩,双眸无光,蹲坐在台阶上,看起来像只流浪街头寻求安慰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