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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生命之塔(无限) 镜飞 2316 2024-10-12 23:24
   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雕塑,彩色的,但并不花哨,配色很素净。   荆白站在门外,能看到的衣角是圣洁的白色。甚至站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小半座塑像。看衣物质地,这塑像似乎应该是盘腿坐着的,可这小半座塑像却没有脚,只露了下半截的衣裳。   虽然只能看见衣裳,也能看出来这像塑得精致。   明明是硬质的石塑雕像,下半身的衣物却刻得极有垂坠感,能看出来是宽袍大袖,松散随意地垂下,可衣服下面却是空的。   到这里,荆白心里已经有数了。没有脚的雕塑在这村里可太多见了,他自家的墙上就有一个。   这只能是那个神像。   果然,所有的怪异之事,最后都要落在神像上。   想明白了这点,荆白反而变得很平静。他在门外不声不响地等了一阵,见里面毫无动静,才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大殿里。   这座彩塑果然是那座神像。   他们墙上的神像,都坐落在小小的神龛里,没有五官的时候,因为端坐,也能显出几分肃穆;长出一张鲜红的嘴之后,方让人感觉到了几分诡异。   但一个物件的大小,如果有了明显的变化,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荆白抬起头,或者说,他必须完全仰起头,后脑勺和地面平行,才能看到眼前这座彩塑雕像的头。   神像极高、极大,走到近前,荆白就知道这殿为什么没有修成两到三层了。之所以高得离谱,就是为了容纳下它。   等走进殿里,视线彻底没了遮挡,就能看见,这是座白衣黑发的雕像。虽然大部分的面孔仍是一片空白,但雕刻者没有忘记给他刻一头及腰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   这座大神像恢复的进度和墙上的神像一致。荆白的视线停留在雕像刻得栩栩如生的两片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又默默移开。   真够奇怪的。   这么巨大的一个神像摆在眼前,却没有点香的地方,连个能下拜的蒲团都无。眼前的这座神像……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供奉。   或者说,它自有收取自己“供奉”的办法。   荆白脚步不急不缓,几步走到那个台子前。他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边随时观察着神像,一边伸手去碰那个标好了三号的扁扁的木柜。   如周杰森所说,想打开自己的那个柜子非常容易。荆白只是轻轻用力,便很顺畅地将抽屉拉了出来,指尖往中间一探,就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细长的东西。   是火折子!   荆白忙将它取了出来,这时才低头一瞧,果然,柜子上刻了几行字,简明扼要地说了火折子的用法。前面倒都罢了,最后一行字让荆白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情孽销尽,自得清净。”   这几行字前面一直说的是火折子的用法,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纸人们,更从未承认过他们作为伴侣的身份。最后两句更是用“情孽”两个字轻飘飘带过,如荆白这样的人,看了便觉得不舒服。   周杰森昨天只是概括了这段话的大意,但荆白自己看下来,只觉得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分明是在最大程度上消解他们销毁纸人的道德感。   纸人不能走进清净台,能看到的柜子上刻字的,只有他们这些带编号的人。   这几行字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这仿佛在告诉他们,纸人们的存在只是一段不该存在的情孽,烧掉了,就清净了。   取名叫“清净台”,寓意恐怕也在于此。   荆白垂下眉眼,唇角勾了一下。即便有他极清隽的五官中和,这也说得上是个讽刺意味很浓的、货真价实的冷笑。   他没着急把火折子收起来,而是带着它,在大殿中转了一圈。   大殿虽大,却很空旷,荆白绕着几根柱子把整个大殿都踏遍了,除了这尊巨大的神像,和神像前面的台子,别无他物,转一圈也就看尽了。   他于是又抬起头去看神像。只有头和躯干的神像照旧是端坐着的,也没有任何异动。   当然,它是个雕像,本来也该是不会动的。   照理说荆白此时已经可以离开了,白恒一还在外面等他。木制的圆筒在修长的五指间灵活地打了个转,荆白的动作骤然一顿。   他忽然有个想法。   这座神像和外面墙上的那几座,到底有没有关联?   墙上的神像自从放进神龛那个四方的洞里,就再也触摸不到了,这个神像不知是不是如此。   他还记得白恒一告诉他的那段歌词,玉女唱的是“神仙压顶难翻身”。现在清净台和月老祠处各有一座雕像,月老祠那边昨天已经去过,如果没有突然起什么变化,就几乎可以排除。   最主要的是,纸人出自红线媪之手,红线媪和神像显然才是一头的,这些纸人嘴里的“神仙”,应该指的是神像,不会是月老这样的正神。   所谓的“神仙压顶”,难道对应的是这里?   这么巨大的雕像,这似乎才称得上是“压顶”的重量级。   问题是,这座莲台下面并没有别的东西了。地上没有台子,莲台因为要安放神像,也大得出奇,高度和荆白几乎差不多,直接安放在洁净的青石地板上。   这个大小和重量,想要翻动绝非人力能及。但是至少可以试一下能不能碰到它,起码能知道这大神像和小神像的区别。   荆白思索了片刻,谨慎地朝着神像慢慢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他不时抬头观察神像。   从远、到近,再绕过台子,直到就站在神像和莲台面前,最近距离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来自头顶的巨物沉重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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