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那炖汤的肉是什么? 荆白的脑海中很快浮现了今晚小曼站在凉亭上,仔仔细细地剃头的画面。 月光下,属于小曼的头发像雪花一般飘落进湖水中。 等剃完了头,她乘上小船,在两人的注目中远去。 柏易说天黑之前,他同她分别时,已经看到了小曼耳后的一小块尸斑,因此他们认为小曼的躯体已经死了。 或许是柏易昨天早上看到的黑影,也或许是其他东西,在操控她的尸体。 柏易追着小曼来到湖边,是以为她或许会用什么手段修复这具躯体。 但等今晚看到了她的举动,再结合八角这个线索细想,小曼剃去头发的这个动作好像也不那么难理解。 一般人做饭的时候,也会很熟练地去除食材上那些不能吃,或者不好吃的部分。 这么看,所谓的肉汤……其实是用人炖的。 以人的骨肉为汤底,魂魄为香料。 范府的占地面积如此广袤,但荆白无论走到哪里,肉汤的香味都如影随形,仿佛无处不在。 很难想象,这炖汤的锅到底有多大,汤底里又横卧着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把汤熬得这样香飘万里。 在范府中,什么地方能放得下这样一口锅? 既然小曼把头发剃在湖里,至少可以确定湖不是炖汤的地界。 可是……如果不在湖里,又会在哪儿呢? 想是想不出来的,只能明天白天顺着小曼消失的方向去找找线索。 荆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手摊入袖中,把在小曼房间找到的那张丝帕拿了出来。 这条淡蓝色的丝帕又轻又薄,折在袖中时,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今晚发生的事情又实在太多了,否则,刚才同柏易在湖边的时候他就应该拿出来对照了。 荆白这样的人,后悔的情绪不会在他心中停留太久。质地柔软的丝帕在他手中缓缓展开,看清上面的刺绣时,荆白不禁轻轻吸了口气。 这画竟然又变了! 图上的几处花草还保持着他下午看到的样子,花朵纹样精细,连叶子都是片片舒展开的,栩栩如生地盛开着,姿态美丽而鲜活。 下午他看时,已经注意到这幅画的构图是以花为主,人虽然也在画中,却只是花朵的陪衬。穿着紫袄子的人影只得寥寥几笔,只是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形象而已。 但那时画中至少还有人。 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荆白默默地凝视着手中这块八寸见方的丝帕。 丝帕上的花朵依然明媚鲜妍,可是画中那个原本就不占几寸面积的人影,却已经彻底消失了。 在这块刺绣精美,质地柔滑,鲜花朵朵盛放着的丝帕上,那个躬着身子莳弄花草的花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恐怕也只会感叹一声花朵如何美丽。 荆白看了几眼,默默收起了手帕,他知道,这东西恐怕已经没有作用了。 他拿到这张丝帕时,小曼本人的魂魄已经没了,身体被那个东西占据,但画上还能看到花匠,只是当时画上的花匠背过了身子,他无法看到花匠的脸。 这说明就算原主已经魂飞魄散,只要身体还在,画上的人也就还在。 但今晚“小曼”上了船,现在再看画,画上就没有花匠了。 真正的小曼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小曼”所做的任何事情,对他们来说都只会是有害无利。 因此,画上的花匠消失,荆白不会觉得这对“小曼”来说意味着消亡。 它没有理由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甚至有可能,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结果。 从画中消失,对它来说,或许是某种释放,或者说……逃脱。 第231章 头啖汤 按这个逻辑从头想去,从进府时,他们走过花园,过红梅树时,每个人都被指向了不同的路,应该是那个时候,就被画里的某个存在附了身。 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心智,指引着每个人走向了对应的画所在的房间。 而这些“画”狡猾的一点是,它们并不都以同一个形式存在,而是完美融入了房间正常的装潢,或者随处可见的饰物。 小曼房间的是丝帕,荆白的房间是屏风,卫宁的房间是一幅挂画…… 过了花园以后,他们在不觉中已经被画分化。去房间的路上不断分道,众人各自都不知道对方的房间在哪,自然也看不到其他人房间的陈设。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例外,就是柏易。 第一天的时候,他的房间甚至没有画! 两人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荆白已经反应过来了。 因为柏易情况特殊,他和身体的联系原本就比一般人弱。 从他进副本的第一天,他的画应该就处于逃逸状态,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房间没有画。 其实并不是没有,而是从柏易进副本时开始,他的画就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柏易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期一直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因为这个漏洞,黑影得寸进尺,甚至试图跳过副本的正常步骤,直接掠柏易的身体。违背副本规则的行为直接激活了柏易的力量,也将那个东西打伤——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制约,使它被迫回到了受柏易蜡烛影响的状态。 荆白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对于怎么毁掉柏易的画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头绪。 心里挂着这件事,让他更没有睡意了。荆白索性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