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个对他轻蔑又愤恨的盛兆良,让他感受到了梦中都未曾肖想过的甜蜜。 田镜心情愉快地把一套镜头都擦好了,有些无聊起来,开始盯着手机里盛兆良的微信头像发呆。 山区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绵绵不绝,顶着雨把两场戏改成雨戏了,雨却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人却不能再这么淋下去了,剧组便放了假。刚开始大伙儿都因为天气原因停工而心情郁闷,但不少人很快得了趣儿,比如这两天跟田镜熟稔起来的白皑。 田镜正发着呆,房间门就被人敲响了,而后白皑从门后探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田镜我好无聊,来找你玩。” 田镜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蹿进来了,跑到田镜床上试了试弹簧,表示果然跟自己房间的一样咯吱咯吱响,又在田镜担惊受怕的旁观下观摩了一遍镜头,最后凑到田镜身边,神秘兮兮地说: “你知道吗?下雨天跟恐怖片很配哦。” 田镜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呆呆地“哦”了一声,打开笔记本电脑给他找。 “你要看什么片子?” “《咒怨》吧。” 田镜发现认认真真在一长列日版美版TV版中找起来,谁想到白皑玩心又起了,悄悄凑到他耳朵边,模仿咒怨里伽椰子咽喉炎一样的咕咕声,田镜被吓得站起来,脸红红的摸着耳朵。 白皑勾起嘴角,笑得暧昧。 “你很敏感嘛。” 田镜摸着耳朵,脸更红了:“你,你自己找吧,我出去拍照片。”他找出相机来,想先躲开。 田镜是有些怕这个年轻人了,自来熟得很,说过几句话就开始往他房间跑,人前人后都跟他勾肩搭背。偏偏白皑长得可爱,待人又亲昵,俨然有些团宠趋势,跟自己走得近了以后,剧组里对他的议论也多了起来,田镜偶然听到过,有人说别看他呆头呆脑的,这才是高段位,组里的大佬,哪个跟他关系不好? 田镜挺郁闷的,给白皑找好恐怖片以后,让到一旁,继续默默郁闷。 客栈的网速十分不给力,缓冲不出来,房间里静静的,白皑不说话的话,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么黏你?” 田镜抬起头,有些错愕:“啊?” “你没发现吗,”白皑抱着靠枕仰倒在椅背上,他年纪小,身形还很单薄,陷在椅子里的模样看着十分无害,“郁溯他是大牌吧,但在剧组里也没什么架子,但唯独对你,我觉得他都要咬牙切齿了。” 白皑朝田镜看过来,笑眯眯的:“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恐怖片缓冲完毕,这间被细雨笼罩的客栈房间里,猛地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田镜一个激灵。 “呀,开始了。” 白皑把桌上的薯片捞过来,就着鬼脸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个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话题让田镜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一声,他低下头看,然后就倒吸了一口气。 白皑扭过头来,好奇地望着他。 田镜急忙揣好手机,把单反挂到脖子上,冲白皑说:“你慢慢看,我出去一下。”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没有要停的意思,田镜把相机护在外套里,一路跑下客栈,在楼下走廊上的小圆桌前找到了盛兆良。 盛兆良的长腿完全占据狭小的走廊宽度,他必须稍微蜷起腿来,才不会让屋檐外的雨淋湿鞋,盛兆良慵懒地坐在一把藤编的椅子上,手搭在小圆桌桌面,那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他仰着头,正看滴滴答答滚落着雨珠的屋檐看得出神。 “盛兆良。”田镜轻轻喊了他一声。 盛兆良回过头来。 “慢死了。”说着把他的腿又缩了缩,让田镜坐到小圆桌里面的那张椅子上,田镜坐下来后,盛兆良又把那杯热牛奶推给田镜,“没看住,老板娘给热了。” 田镜把杯子捧起来,手心里熨帖微烫的,觉得热牛奶也很好。 他看到盛兆良给他发微信,叫他下楼来坐一会儿,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藏着无数个可能会让人当即开出花来的小惊喜,是的,盛兆良给他发微信约他,就已经是个惊喜了。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盛兆良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怎么还带着相机?” “我本来是想出门拍点照片的,正好你叫我 。”田镜说。 盛兆良上下扫了扫他:“想跟我拍照就直说,下雨天你怎么会想出门。” 田镜被噎住了,总不能说本来是打算找借口躲白皑吧。 盛兆良抱着手,往田镜这边靠了靠,田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歪在椅子上。 “还不快拍?” 田镜有点不确定,把单反从外套里掏出来:“自拍?” 盛兆良不耐烦了,伸手把田镜一把搂过去,就着田镜的手把单反举起来,对着田镜还完全没有准备,因为跟盛兆良头顶着头而表情慌乱的脸按下了快门。 田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眨眼,他完全蒙了,盛兆良在旁边摆弄相机,他却满脑子都是——这是他跟盛兆良的第一张合照。当初因为受伤,田镜不仅缺席了高考,也缺席了毕业典礼,没有照毕业照,那之后的好多个晚上,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能拿在手里用来回忆的东西,无数次可惜照毕业照那天自己躺在病床上。 然而多年后,他竟然得到了一张单独跟盛兆良的合照,不是埋在齐刷刷的人堆里,而是头挨着头,鼻息甚至都在这潮湿的南方空气里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