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叹了口气，说道：“吴姨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别说区区几顿饭菜了，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毫不犹豫。” 　　 “哦？”云微寒有些诧异，“照你这样说来，吴姨娘对你还真是恩重如山啊！” 　　 “那是当然了！”提到这一点，翠儿就忍不住骄傲，“吴姨娘对我可好了，我能活到今天，完全是托了她的福，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云微寒闻言眼前一亮，她倒是对两人之间的往事有了兴趣，于是追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呀？快和我讲讲！” 　　 翠儿想起那件事情，不免感伤，她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没事，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你慢慢说就是了。”云微寒拍拍胸膛，表示她很乐意听。 　　 翠儿见她是真的感兴趣，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放在了云微寒面前的小桌子上。 　　 云微寒有些疑惑地打开了罐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花生米，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花生米？”她讶异地看向翠儿，“给我的？” 　　 “嗯。”翠儿点了点头，然后又给自己和云微寒一人倒了杯热茶，“光听故事有些无聊，这是我特地炒来下酒的，希望你喜欢。” 　　 云微寒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花生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迫不及待地扔了一粒进嘴里。 　　 酥脆的口感让她开心得合不拢嘴，她赞叹道：“真香！” 　　 翠儿浅浅一笑，说道：“既然你喜欢，那你多吃点。” 　　 云微寒连连点头，花生米一颗接着一颗的塞进嘴里。 　　 耳边是翠儿温婉的声音，娓娓述说着当年的过往。 　　 “我是二十年前被卖进许府的，那时候的吴姨娘还不是姨娘，当年北方发了大水，灾民四处涌动，我爹娘为了给哥哥治病，就将我卖给了人贩子。”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卖进青楼或者其它肮脏之地，但是没想到却辗转进了许府，做了府里的吴姨娘的丫鬟。” 　　 “当时的吴姨娘还只是借住在府里，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虽然有老夫人照拂，但毕竟是外人，在许府终归是举步维艰，而且老夫人年事已高，也顾不上她。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府里的下人也欺软怕硬，不肯教我做事，因此我没少犯错，幸好吴姨娘是个宽厚的性子，从来不曾责怪过我一句。” 　　 “还会偷偷将老夫人赏赐的糕点留下来给我吃，有时候还悄悄教导我针线刺绣，我从来没遇到过像吴姨娘这么好的人。” 　　 “可以好景不长，大水不仅让我们流离失所，还带来了可怕的瘟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染上了这种病。”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浑身冰冷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其他人都劝吴姨娘直接把我埋了算了，反正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是吴姨娘没答应，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个大夫，求大夫帮我治疗。” 　　 说到这，翠儿神色黯淡，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大夫说，我的病拖不得，必须马上用药，可当时县城里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感染上了瘟疫，药材稀缺，根本买不到药，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吴姨娘急坏了，甚至不惜当掉了老夫人送她的玉镯，最后给我抓了三副药熬成汤服下，才稍稍稳定了下来。” 　　 “那段日子我昏迷不醒，整日像是泡在水里，浑身臭烘烘的，恶臭难当，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可姨娘不嫌弃我，她还亲自来照顾我擦洗。” 　　 “喝下了汤药以后，我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渐渐地也能够坐起身来，再后来就能勉强下地行走了。” 　　 “大概半个月后，病情彻底痊愈了。当时的姨娘开心的表情，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样子仿佛是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似的。” 　　 “后来我的病渐渐好了，但是姨娘却病倒了，大夫说她体质虚弱，加之忧思郁结、肝火太旺，若不调养得宜，很容易落下隐疾。” 　　 翠儿说着低下了头，“我当时没钱请大夫，姨娘也让我不要乱花钱。她总是说她只是累了，要休息几天就好。” 　　 云微寒安静地听着，心情莫名地变得沉甸甸的。 　　 难怪翠儿对吴姨娘这么忠心，这么信任，原来竟是这么个缘由吗？ 　　 她突然抬手握住了翠儿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理解你了，吴姨娘对你的确很好。” 　　 翠儿愣怔片刻，忽然露齿一笑，灿烂夺目。 　　 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说道：“那当然，姨娘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姑娘，所以哪怕是让我为她去死，我也是愿意的。” 　　 云微寒莞尔，心中却不由得感慨万分：“吴姨娘的品格，真是叫人佩服，这世上像她这般善良的人实在不多了，可惜…” 　　 “对了，后来呢？吴姨娘的病治好了吗？”云微寒继续问道。 　　 “没治好。”翠儿垂眸摇了摇头，“当时大夫跟我说，姨娘的病需要珍贵的药材补着，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银两？于是我们商量，先去找老夫人借一些银子，等姨娘的身体好了再慢慢想办法还回来。” 　　 “老夫人没同意么？”云微寒皱眉问道。 　　 老夫人可是许府的掌家人啊，连这么点银子都不肯借么？ 　　 翠儿摇了摇头，“她同意了。” 　　 “啊？那为什么…” 　　 翠儿脸上浮现愤怒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当时姨娘已经快不行了，如果没有珍贵的药材吊着，早晚都得一命呜呼。老夫人心疼姨娘，所以赶忙让人拿了一百两银票给了我。” 　　 “那后来怎么样了？”云微寒赶紧追问。 　　 翠儿脸上露出痛楚之色，“后来我才给刚给姨娘抓完第一次的药，剩下的银子就被人给偷了。” 　　 “什么！”云微寒惊呆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