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路昀只知道宋杳要来公司。 　　 他巴不得她常来。 　　 她常来，能侧面反应他们感情很好，免得莫妮可还怀疑他们在演戏。 　　 为此，贺路昀特意给宋杳办了张工作证。 　　 这样，她每次过来，就能自己过闸机了，不用他下楼接她。 　　 饶是如此，看见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把陆时序带进他的办公室，贺路昀的眉心还是不受控地跳了跳。 　　 “你们至于每时每刻黏在一起吗？” 　　 这要是让莫妮可看见，宋杳怎么解释？ 　　 宋杳摊手，“我是想自己过来的。” 　　 陆时序微笑，“是我粘着她。” 　　 贺路昀：“……” 　　 宋杳照旧把手里拎的纸袋放到贺路昀面前，“你好好招待你的发小吧，我要去找莫妮可姐姐玩了，拜拜。” 　　 跟贺路昀说完，宋杳扭头瞥向陆时序，目露警告，“你不许跟着我！” 　　 被区别对待，陆时序眼底掠过深深的受伤。 　　 但宋杳心里在想事情，没留意陆时序那么细腻的神情变化。 　　 直到办公室的门合上，陆时序顷刻收起那种做作的表情，眉峰稍稍下压，眉目冷淡。 　　 把好友的变脸尽收眼底的贺路昀：“……” 　　 已经被逼到用这种手段争宠了么？ 　　 深觉可怕地摇了摇头，贺路昀把纸袋里的糕点拿出来，摆在办公桌正中央，“你要咖啡还是茶？” 　　 陆时序没犹豫，“茶。” 　　 贺路昀起身去拿茶叶。 　　 泡上一壶热茶，一人倒了一杯，贺路昀从糕点盒拿起一块曲奇饼干。 　　 “你和宋杳现在是什么情况？和好了？” 　　 陆时序面无表情，“你看她对我的态度，像是和好了吗？” 　　 “挺像的，你们要是没和好，宋杳不会去哪儿都跟你一起。” 　　 他们本来就没闹翻，虽然差点成了情敌，但也远远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这会儿心平气和地坐在办公室喝茶，也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贺路昀觉得，一定是因为好友大彻大悟了，明白了他不是他的情敌。 　　 “不算彻底和好，小姑娘现在只愿意把我当朋友。”说着，陆时序垂眸抿了口茶水。 　　 “话说回来，杳杳是怎么发现你的名字才是贺路昀的？” 　　 入口的曲奇甜得腻人，贺路昀的眉心都没皱一下，“她要是没告诉你，我也不能说。” 　　 拍卖场，应该是宋杳最大的底牌了。 　　 他也只是无意中知晓的秘密，不好未经同意把秘密共享出去。 　　 哪怕陆时序的嘴再严，也不行。 　　 陆时序轻飘飘地睨了好友一眼，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为什么要杳杳假扮你女朋友，这个总能跟我说吧？” 　　 捻起一块黑色的曲奇饼干，陆时序咬了一口。 　　 饼干在舌头上停留了不过一秒，他立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茶香很是勉强地压住了直冲天灵盖的齁甜。 　　 贺路昀已经在吃第二块饼干了，“只是拜托她帮我挡桃花而已，我帮她瞒你，就是因为我请了她帮忙。” 　　 注意到好友的杯子已经空了，他端起近在手边的茶壶给他续茶。 　　 “她胸有成竹的，感觉过不了几天，我就不用借她是我女朋友的名义拦桃花了，放心，我耽误不了她多久。” 　　 贺路昀是真的没有夺人所爱的闲工夫。 　　 他和宋杳，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吗？” 　　 贺路昀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抬眸看语气突然不对劲起来的好友。 　　 陆时序手里还拿着那只咬了一口的曲奇。 　　 他伸手抽了张纸巾，把曲奇放到纸巾上，又抽了张纸巾擦手指。 　　 动作慢条斯理到，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贺路昀的眉头拢成了川字，“你……” 　　 “路昀，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东西。” 　　 陆时序打断好友的欲言又止。 　　 他勾了勾唇，唇角挑起的弧度格外的意味深长， 　　 “这种齁甜的饼干，你是怎么吃得面不改色的？” 　　 “是因为爱好变了？还是因为……” 　　 — 　　 “阿嚏——”宋杳很突然地打了个喷嚏。 　　 听见动静，莫妮可连忙递了一包纸巾过去，“怎么了？是窗户开得太大了？” 　　 她怕热，室内开中央暖气，她一般都会把窗户推开条小缝。 　　 看了两眼宋杳偏瘦的身形，莫妮可起身，“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是她疏忽了，她怕热，不代表宋杳不怕冷。 　　 宋杳坐在她的办公室，待久了说不定会觉得凉。 　　 “不用。”宋杳拉住莫妮可的手腕，“我不冷的。” 　　 “我怀疑，是隔壁办公室的那两个家伙说起我了。”她把擦过鼻子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语气颇为云淡风轻。 　　 莫妮可闻言，忧心忡忡地瞄了眼门口方向，“让他们两个单独待在一处，真的不会出事吗？” 　　 宋杳一进莫妮可的办公室，就跟莫妮可坦白了。 　　 她告诉莫妮可，她今天带过来的男人是她的前男友，大概率，也是她的下一任男朋友。 　　 “放心，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不可能因为我打起来。” 　　 宋杳很淡定。 　　 莫妮可重新坐回椅子上，咬了咬下唇，落在宋杳身上的视线是藏不住的复杂。 　　 想说的话到嘴边了，盘桓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算了。 　　 还是继续，工作吧。 　　 小姑娘就很努力在工作，她反而一直无法进入状态，像什么样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莫妮可拿起签字笔。 　　 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只剩签字笔落在纸张上的唰唰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点鼠标的声音。 　　 宋杳捧着平板，坐在莫妮可对面的椅子上，清理她堆着十几封未读邮件的邮箱。 　　 平板是塞在她自己的包里带过来的。 　　 贺路昀暗戳戳交代她的任务是，来公司继续给莫妮可上眼药。 　　 宋杳认为不太需要了，她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静待时间检验成果就好。 　　 她一直觉得，莫妮可对贺路昀的感情，不是一个纯粹的‘爱’字能解释得通的了。 　　 十年，能把原本的爱分裂成很多其他的、复杂的情感，例如习惯，例如不甘心。 　　 说不定，莫妮可其实也不是非贺路昀不可？ 　　 可能她只是习惯了爱贺路昀，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爱贺路昀是最优解。 　　 宋杳和莫妮可约定三个月，让她避着贺路昀，装作不爱贺路昀了，就是想让莫妮可跳离惯性思维，让她能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想想，继续爱一个不爱她的人，是否值得。 　　 这是宋杳的小心思。 　　 她是真的觉得莫妮可很好很好，与其被别人骗着心灰意冷地放弃，不如自己想通，自己洒脱地放手。 　　 所以她才会跟莫妮可坦白，她和贺路昀只是合作而已。 　　 反正，不用继续给莫妮可灌鸡汤了，宋杳干脆带着平板来公司。 　　 她和莫妮可在办公室各自工作，贺路昀那边又会觉得她在用心让莫妮可死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完美。 　　 …… 　　 宋杳在莫妮可的办公室待了一下午。 　　 直到常规的下班时间到了，她去贺路昀的办公室带走陆时序。 　　 想了想，莫妮可还是送他们下楼。 　　 顺带和宋杳多聊两句，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国。 　　 送完人回到公司，莫妮可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手已经压上门把手，她突然想到些什么，五味杂陈地长叹一口气。 　　 踟蹰了半分钟，她放下手，转身去敲贺路昀的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