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序抬眼，扫视一圈。 　　 他的办公室里没有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当然可以。”陆时序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等你有时间，我带你来公司玩。” 　　 边说，他边起身，拿着手机，绕着办公室溜达，给小姑娘介绍他的办公室。 　　 宋杳非常捧场，眼眸亮晶晶地夸他的办公室好看。 　　 实则，她在心里偷偷吐槽，贺路昀和陆时序不愧是朋友，办公室都是如出一撤的简朴原木风。 　　 虽说，她在拍卖场的办公室也是这种风格，但她的办公室里有很多装饰品。 　　 他们两人的办公室，连张挂画都没有。 　　 陆时序不紧不慢，绕着办公室给宋杳介绍了一圈，宋杳把最后一口面塞进嘴里。 　　 突然，手机那头，敲门声响起。 　　 陆时序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 　　 杨秘书推门走进，‘陆总’二字刚到嘴边，就对上了顶头上司暗含杀意的冰冷眼神。 　　 杨秘书：“？” 　　 他识趣地闭嘴，无声颔首，想要退出去保命。 　　 就在这时，一道清甜的女声传来。 　　 远在Y国的宋杳：“咦？是谁进来了吗？” 　　 杨秘书：“！” 　　 难怪BOSS要用这种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瞅他，敢情是在办公室招待客人！ 　　 左脚后退一步，杨秘书一激灵，蓦地意识到—— 　　 不对啊！ 　　 他今天来得特别早，是亲眼目送陆总自己一个人走进办公室的，除了陆总，没人往办公室进过。 　　 那陆总这是在…… 　　 视线瞄到陆总手里抓的手机，杨秘书恍然大悟。 　　 是在跟女孩子打电话啊！ 　　 他懂了！ 　　 “我帮您把会议延后十分钟，您要是还有别的吩咐，再发信息告诉我？” 　　 他进来，就是想通知BOSS去开会的，显然现在BOSS不太有空，会议只能推迟。 　　 但他不确定，推迟十分钟够不够。 　　 陆时序面无表情，额角青筋狂跳，“嗯，你先出去。” 　　 他恨不得把杨秘书踹出去，免得杨秘书说错话。 　　 “好的陆总。”答应完，杨秘书退出办公室，贴心地关上门。 　　 他溜得飞快，以至于没看到，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陆总的表情有皲裂的趋势。 　　 宋杳差点被最后一口面呛死。 　　 她捂着嘴巴，艰难把咳嗽憋回去，咕噜灌了一大口水，努力调整自己崩坏的表情。 　　 虽然陆时序很快垂下了手，连带着手机摄像头只能拍到人的腿部位置。 　　 但是！ 　　 她眼神好！ 　　 就那么一秒的功夫！ 　　 她认出来了，进来的是杨秘书！ 　　 ——之前自我介绍，说是陆氏集团陆总的手下的杨秘书。 　　 不过没关系，她当做没看到就好了。 　　 反正刚刚那一瞬间，陆时序也挺慌的，大概率没注意她有没有盯着手机看。 　　 结果，杨秘书来了句‘陆总’。 　　 她听得一清二楚，基本没有装听不清的可能。 　　 宋杳都替陆时序捏一把汗，他该怎么圆那声字正腔圆的‘陆总’？ 　　 他不能顺势跟她坦白吧？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男人沉默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宋杳的耐心宣布告罄， 　　 “小叔叔，你们公司，还有叫你‘路总’的？我还以为他们都喊你‘小贺总’。” 　　 宋杳用开玩笑的语气，想把杨秘书说的‘陆总’轻轻揭过。 　　 陆时序花了半分钟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想，如果她注意到了杨秘书，如果她察觉出那声‘陆总’不对劲，如果—— 　　 她质问他，陆氏集团的杨秘书怎么会出现在贺氏集团，还称呼他为‘陆总’，他就跟她摊牌，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哪怕这时机相当糟糕。 　　 陆时序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娘似乎……把‘陆总’当成‘路总’了？ 　　 重新举起手机，陆时序看着屏幕里笑意明媚的宋杳，眼底郁色沉沉。 　　 他的小姑娘，太信任他了。 　　 愧疚缠满心头。 　　 陆时序无声叹息，面上还是温柔地笑着， 　　 “公司里有些员工，更习惯称呼明哲为‘小贺总’，为了区分，就只能喊我‘路总’了。” 　　 不管怎么说，不用在这么错误的时间地点坦白，都是一件好事。 　　 宋杳就知道陆时序会顺着她给的台阶解释。 　　 “原来如此。”她眨了眨眼，用上新解锁的神奇称呼，“那，陆总接下来是要去开会吗？” 　　 陆时序的后背一层冷汗，没太留意小姑娘眼里一闪而逝的戏谑，“……对。” 　　 他要去跟杨秘书‘好好地’聊聊！ 　　 “那你去吧，我已经吃完晚餐了，该回医院了。”宋杳眉眼弯弯，仿佛是真的压根没把那声‘陆总’当一回事。 　　 陆时序有些不舍，薄唇挂着的笑意都褪去些许，“杳杳要是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他的嗓音低了下去，“最好也记得想我。” 　　 这话，看来是真的很介意她没接话说也想他了。 　　 宋杳手指微蜷，想摸陆时序的脑袋的心蠢蠢欲动。 　　 哪怕看得出来他有故意示弱的成分在里面，她也还是很吃他这一套。 　　 “好！我会的！”宋杳答应得轻快。 　　 至于她做不做得到，另说。 　　 “那你去好好工作吧，我挂了。” 　　 互相说了‘拜拜’，宋杳挂断电话。 　　 摘掉耳机，宋杳揉了揉比另一边温度高的耳朵，噗嗤笑出声。 　　 刚刚当着陆时序的面，她没好意思太放肆。 　　 事实上，从杨秘书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很想笑了。 　　 因为他太慌了，慌得手机要是掉地上，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后来杨秘书的‘陆总’出来，慌乱变成了窘迫。 　　 隔着十万八千里，宋杳好似都感受到了陆时序那时的心如死灰。 　　 抽了张纸巾再擦了一遍嘴角，宋杳系上围巾，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手往外套口袋一放，离开饭店。 　　 外面在下雪。 　　 纷纷扬扬，片片雪花从半空飘下，被冷风一卷，直往人脸上扑。 　　 宋杳打了个哆嗦，快步冲回医院。 　　 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进出住院部的人不多。 　　 站在电梯外，盯着显示屏跳动的数字发了一小会儿呆，不多时，电梯门在宋杳面前打开。 　　 她拍了拍被雪花沾湿的毛绒帽子，抬脚走进去，摁下她要去的楼层的数字。 　　 电梯里不止她一个人，但也非常安静。 　　 安静到宋杳能清晰听见自己手机震动的声音。 　　 Louise：【你前几天不是发信息跟我说，你在Y国？挺巧，我这两天有事要去Y国一趟，有空一起吃顿饭？】 　　 宋杳：【老师来Y国做什么？】 　　 那么巧啊？她老师真不是得知她在Y国，特意来找她玩的？ 　　 宋杳提前感动。 　　 那边，金发碧眼的高挑女郎一阵恶寒：【接了个挺有意思的任务，必须去Y国走一趟。】 　　 宋杳：【那你到了发信息跟我说一声。】 　　 Louise：【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