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掏出手机。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朝贺路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贺路昀了然点头，他想他已经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 　　 果然——听宋杳开口喊电话那头的人小叔叔，他嘴角微微抽搐。 　　 宋杳半捂着脸，突然觉得有点羞耻。 　　 聊了两三句，挂断电话，宋杳轻咳一声， 　　 “小贺总，麻烦你改个道？我要去一趟聚和楼。” 　　 贺路昀刚刚听到了，她不知是嘴快还是没想好，撒谎说她和朋友在聚和楼。 　　 “时序去聚和楼接你？” 　　 宋杳点头，“嗯。” 　　 贺路昀屈指敲了敲方向盘，“这辆车是我的常用车，时序认得这辆车的车牌号，要是他看到你从我的车出来，露馅了导致计划提前终止，可赖不得我。” 　　 宋杳当然不会没考虑到这个情况，“不去正门，去西门，我在里面绕一下。” 　　 “行。”贺路昀答应完，欲言又止地瞥了宋杳好几眼，“你要不要回家，换一身衣服？” 　　 宋杳侧头，那双清亮的瞳仁刻着疑惑，“为什么要换衣服？” 　　 她今天这身，就是她日常的着装。 　　 长裤毛衣，再加上羊绒大衣外套。 　　 贺路昀沉默了两秒，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 　　 宋杳总觉得贺路昀的沉默来得格外的意味深长，但他又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她也没问，只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担心是衣服哪里脏了她没看到。 　　 贺路昀默默把他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一半。 　　 通风散味。 　　 他之所以提醒她回家换一身衣服，是因为刚刚在贺家，他为了他们不被贺明哲的呕吐物熏着，拿了车上的香水对着他们喷了几下。 　　 那瓶香水，因为味道霸道，他一直都是放在车上当香薰用的。 　　 陆时序坐过他的车，闻过这个味道。 　　 有时候男性的敏锐度，并不比女性低。 　　 …… 　　 按照宋杳给的定位开到聚和楼西门。 　　 贺路昀把车窗升起来。 　　 宋杳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奇怪的眼神直往贺路昀身上瞥，“小贺总，你是在避嫌吗？” 　　 贺路昀怔了一下，没明白宋杳的意思，“什么？” 　　 “你这绝对是在避嫌吧！不然寒冬腊月开什么窗！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头发被吹成什么样了！” 　　 宋杳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吐槽。 　　 贺路昀没说话，抬手往下掰了掰后视镜。 　　 盯了两秒后视镜里那个头发凌乱，还吹出了斜刘海的自己，贺路昀把后视镜掰回原处，没眼看。 　　 他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把斜刘海扒拉成顺毛，也懒得管这个发型有多不适合他。 　　 整理好她自己也被吹乱了的头发，宋杳推开车门，“谢谢小贺总送我一程，我走了，拜拜。” 　　 贺路昀还没来得及接一句‘拜拜’，小姑娘就快速钻了出去，反手甩上车门，蹦蹦跳跳冲进了聚和楼。 　　 看着那道活泼的背影，贺路昀想到自己侄子的蠢样，良久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看在……看在宋杳维护他的份上，要不他也想法子给贺明哲使点绊子吧？ 　　 让贺明哲太顺风顺水，贺明哲可能永远学不会尊重二字该怎么写。 　　 …… 　　 宋杳不知道贺明哲又要倒霉了。 　　 她在聚和楼的连廊穿梭，离大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路，陆时序的信息跳了出来。 　　 【杳杳，我到了。】 　　 宋杳放慢步速，低头回信息，【我刚从包厢出来，小叔叔等我五分钟。】 　　 【好。】 　　 聚和楼正门口，陆时序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宋杳。 　　 他戴了口罩。 　　 防止遇见熟人。 　　 数着时间过了五分钟，陆时序眉头拧起。 　　 他不是等久了觉得烦，是想到，小姑娘的时间观念向来不差，如果五分钟之内出不来，她一定不会给出这个时间点，她会不会在里面遇到什么麻烦了？ 　　 宋杳也是没想到，在聚和楼，她竟然会遇到碰瓷的人。 　　 偏偏，这人她勉强算是认识。 　　 “陆睿齐？”宋杳后退一步，冷眼打量莫名撞上来的人。 　　 她是在低头发信息，但这不代表她不看路。 　　 那么宽的连廊，这人目的性非常明确地贴着她的肩膀，趁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力撞了一下她。 　　 要不是他没躺下喊疼，她都想怀疑，他是不是想讹医药费。 　　 “这位小姐，你认识我？”陆睿齐目露惊讶，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没向你道歉呢。” 　　 “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不小心撞到了你。” 　　 陆睿齐双手合十，故作爽朗地拜托。 　　 宋杳无语，被油腻得想去洗眼睛。 　　 这人，走的人设和宋子潜很像。 　　 但宋子潜比他年轻，气质比他清爽，哪怕是茶里茶气的也不会显得油腻，而陆睿齐这种作态，感觉他的头发丝都在滋滋冒油。 　　 可怕！ 　　 宋杳想到陆时序在等她，连话都懒得跟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说。 　　 她抬脚欲要绕过陆睿齐，谁知他跟狗皮膏药似的，缠上就甩不开了！ 　　 “哎，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这样显得我太失礼了，相逢即是缘，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当是为我不小心撞到你赔礼道歉。还有，我们交个朋友吧？” 　　 宋杳：“……” 　　 哪来的自恋鬼！ 　　 她停下脚步。 　　 陆睿齐以为宋杳被他打动了，心里正得意。 　　 他当然认识宋杳，非但认识，他还从贺明哲嘴里听说，她是陆时序的女人。 　　 外头那些，陆时序风流多情的传言，都是他传播出去的，他很清楚他那堂哥，对情情爱爱没兴趣。 　　 难得，陆时序有在乎的女人了。 　　 如果能把那女人勾搭到他的床上…… 　　 陆睿齐很期待陆时序的崩溃！ 　　 陆时序那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面冷心硬，无非就是空有一副好点的样貌。 　　 他温柔绅士些，爽朗大方些，那女人肯定会放弃陆时序那个冰疙瘩，转投他的怀抱。 　　 陆睿齐想得很美，已然提前把宋杳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看待。 　　 宋杳活动了一下手腕，射向陆睿齐的目光浸着丝丝寒意，“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就不费功夫做自我介绍了。” 　　 陆睿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个丫头片子的眼神，怎么那么渗人？ 　　 “至于我认识你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和陆时序关系匪浅啊。” 　　 宋杳唇角噙着笑，语气柔和，但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温柔， 　　 “奉劝你离我远点，别把什么坏主意打到我身上，不然你将有机会去医院，过几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