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歪了歪头，掐手指数了数她的课业，最后给出了一个不像答案的答案。 　　 “不知道。” 　　 陆时序抬眼，哭笑不得。 　　 宋杳莫名地，从男人眼里读出质疑她出国是抛夫弃子的意味。 　　 啊呸！她才不是那种渣女！ 　　 “是真的不知道，理论上，我得在国外的学校待到明年3月份，然后回北城大学上课上到7月，再然后就跟普通大四学生一样，出去实习半年，回校写半年论文，答辩毕业。” 　　 “但我听说，北城大学出去的交换生，很少需要待到学校规定的日期才回国，一般都是能提前完成学业的。” 　　 陆时序笑笑，眼瞳里折射出意味不明的幽光，“那你呢？杳杳。” 　　 宋杳眨巴眨巴眼睛，“我的导师，很严格！” 　　 “所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愿意在我的留学报告书上面签字。” 　　 宋杳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 　　 “那就是最差的可能，是还要在国外待五个月？”陆时序眉梢微挑。 　　 看来他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慢慢思考如何坦白，能尽可能减少伤害。 　　 宋杳点头，“对！” 　　 她丝毫没多想，只以为‘贺家小叔叔’是舍不得她在国外待那么久。 　　 陆时序心里有了数。 　　 “小姑娘，我要是有时间，会去国外看你的。” 　　 说着，他收回手，拧起药膏盒的盖子。 　　 宋杳感觉自己的双手手腕冰冰凉凉的，舒服地眯了眯眼， 　　 “嗯哼，好啊。” 　　 她眉眼弯弯，眼眸里蓄着简单明快的欢欣跃雀。 　　 “走吧，我们吃饭去。”陆时序不放心地叮嘱，“先别把衣袖放下来，免得蹭掉药膏。” 　　 “知道啦知道啦！”宋杳跟在男人身后，走进厨房。 　　 陆时序拧开水龙头，把手上的药膏冲干净，这才继续开火炒菜。 　　 宋杳也重新洗了手，拿碗盛饭。 　　 陆时序让小姑娘把饭端出去，就可以坐下了。 　　 他不紧不慢地把菜端出饭桌。 　　 三个小炒，一条清蒸鱼，一个汤。 　　 这对于两个人来说，不可谓不丰盛。 　　 宋杳两天前才被鱼刺卡过，严重到需要去医院，对鱼多多少少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她看了两眼那条东星斑，没有把筷子伸过去的打算。 　　 虽然东星斑肉质鲜美，鱼刺不多，但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宋杳默默心想，过段时间吧，等她忘掉鱼刺卡喉的痛苦她再吃鱼。 　　 直到一个白瓷小碗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推到自己面前。 　　 宋杳愣了愣，下意识追着收回去的手，怔怔望过去。 　　 男人唇角微勾，狭长幽深的桃花眼噙着温和纵容的笑意。 　　 “尝尝看？我可以向你保证，小碗里的鱼肉一点鱼刺都不会有。” 　　 看进男人漆黑的眼瞳，宋杳心跳慢了半拍，心口有种说不出的滞涩。 　　 “小叔叔，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 　　 顿了顿，宋杳搜遍脑海，翻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太骄纵了？” 　　 “有吗？”陆时序不觉得，“杳杳，只是挑个鱼刺而已。” 　　 他眉眼柔和，“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讨你欢心，只要你在我身边吃饭，我总不会再让你被鱼刺卡到。” 　　 宋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感动之余，还有别的更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在心脏决堤。 　　 她被鱼刺卡到，吃的是母亲夹到她碗里的鱼肉。 　　 她是个成年人，当然不会怨母亲没给她挑鱼刺，她反而觉得羞耻炸了，自己怎么会因为那时候心情不虞，吃饭吃得太急，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宋杳只是想到，依她对母亲的了解，若她知道她被鱼刺卡住。 　　 怕是只会无奈地教育她，下次吃饭要小心，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连吃鱼都不会吃。 　　 但‘贺家小叔叔’能察觉到她对吃鱼有心理阴影，会贴心地给她一碗挑好刺的鱼肉。 　　 让她不用担心。 　　 没人不喜欢被细心体贴地纵容。 　　 宋杳自认为自己只是个俗人，她很喜欢。 　　 “小叔叔真好！” 　　 这句话，宋杳说得很认真。 　　 深棕色的瞳仁折射出星星点点的星光。 　　 像是流淌的银河，看得人心尖悸动。 　　 陆时序哑然失笑，伸手过去捏了捏宋杳的脸颊，“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但他更清楚，自己没她说的那么好。 　　 他只是个——对她图谋不轨的骗子而已。 　　 宋杳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为了投桃报李，察觉到他想起身盛汤时，她殷勤接过他的碗， 　　 “我来我来，小叔叔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陆时序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谢谢杳杳。” 　　 宋杳小手一挥，“不客气！” 　　 一顿饭下来，桌上的四菜一汤，只有那条鱼吃完了。 　　 陆时序没明白他只是挑个鱼刺而已，怎么把小姑娘感动得眼睛亮晶晶的。 　　 不过被她雀跃又濡慕的眼神望着，他也不免心生欢喜。 　　 一高兴，就挑了第二碗鱼肉放到她面前。 　　 不知不觉，那条鱼被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饭。 　　 放下筷子，休息了五分钟，两人一起动手，把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碗筷收进洗碗机。 　　 陆时序拿体温枪给宋杳量了体温，确认她没发烧。 　　 这才牵着人去阳台，坐在双人摇摇椅上，沏上一壶热茶。 　　 吹着清凉的夜风，看远方的灯火阑珊。 　　 两人都没有喝了茶就睡不着的体质。 　　 舒服惬意地靠着椅背，时不时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 　　 “杳杳，等你下次回国，你和明哲的婚约，就不作数了。”陆时序突然说起。 　　 他说得轻松，但听在宋杳耳朵里，是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承诺。 　　 “那么笃定呀？小叔叔，你都不知道我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万一我惦记我父亲母亲的事，考完试就回来了呢？” 　　 宋杳笑眯眯地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陆时序目光锁定宋杳红肿的手腕，唇角噙的笑意带了几分凉意， 　　 “那我就加快速度，争取三天之内让明哲妥协。” 　　 宋杳想给‘贺家小叔叔’鼓掌。 　　 好魄力！ 　　 贺明哲那家伙现在估计恨透了她，就想靠着他们的婚约耍手段折辱她。 　　 要是‘贺家小叔叔’能三天之内让贺明哲松口放弃婚约，贺明哲估计会经受一场非人的折磨。 　　 光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开心啊！ 　　 “不过——”陆时序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导师不会放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