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肃深吸气,抑制住不断炸开的沸腾的冲动。将她放下,摸了摸她脸颊,头也不回离开。 连城听着脚步声远去,浑身如抽丝般瘫软下去,大口喘息着。 另一边,梁家。 梁朝肃挟着一身压抑阴鸷的冷气,大步刮进客厅。 梁父一见他,就起身甩手上楼,“来书房。” 这会儿不到早餐时间,梁母还未起床,只有几个佣人在走廊打扫,梁朝肃没有立即上楼,转到厨房,王姨正在给两个新来的厨师开早会。 说到,“——大小姐去了国外,连城小姐已经——不在梁家了,今日早餐只需做先生太太和大公子的分例。” 面对门口的厨师忽然躬身打招呼,“大公子。” 一边示意王姨。 梁朝肃寡淡颔首,对王姨口气缓和一些,“我近日不在家里住,吃不惯外面的饮食,麻烦王姨去我那儿照顾一段时间。” 雇主发话,王姨不敢直接拒绝,迟疑的委婉,“可夫人那里——” “我去说。” 男人走后,两个新来的厨师,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不愧是王姐,之前小张说,大公子对谁都不假辞色,只您和管家不一样。” 王姨笑容僵硬,管家是管家,她一个管厨房有什么不一样。 梁家真对她不一样,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已经被无情赶走了。 ……………… 书房开着一盏落地灯,梁父立在书柜前,手里捧着一本书。 梁朝肃进去后,没出声,在靠近书柜的单人位沙发坐下。 “猎场怎么回事。”梁父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菲菲告诉我,你不仅是幕后的老板,还在猎场很有名,人人知道你枪法准,身手强,养着一帮雇佣兵,陪你模拟战场对抗。” 梁朝肃靠在椅背,“工作压力大,释放情绪。” 梁父啪一声合上书,放回书架,“这句话可以搪塞住你母亲,对我最好不要有敷衍。” “父亲,是要我就个人承压问题做一场详细汇报?” 梁父坐到他对面,专注审视他,“我回来后,你母亲哭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无形中竖起一道墙,抵触她的接近,防备她的关心,只剩一层虚假的恭敬。” “儿大避母。”梁朝肃镇定自若,“我快三十了,难道父亲希望我腻在母亲怀抱里撒娇?” 梁父眯起眼。 在外,所有人都羡慕他后继有人,生的一个麒麟子,将梁家推上顶峰,于内,却是一场家庭失控,巢里的小鹰羽翼全丰,已经桎梏不住了。 他退一步,“你母亲伤心你在连城婚事上的强横态度,就算为了梁氏,你以后多加注意。” 梁朝肃翘起腿,手搭在大腿上,“连城已经不是梁家人,母亲以后不用操心她的婚事。” “这件事,我不同意。”梁父又强硬起来,“养了二十几年,突然在你大力支持顾家的借口赶她走,外人会如何看待梁家,揣测什么?” 梁朝肃半阖着眼,“不用外人,母亲已经胡思乱想,我赶她走,是为母亲放心。” “那你投给薄颐章的一个亿呢?” 图穷匕见,梁朝肃脸色不好。 “还为薄颐章请了梅奥的脑科团队。”梁父层层加码,锤定结论。“只为治好连城有孕。” 好半响,书房内谁也没说话。 四目相对,梁父面色越来越来凝重之时,梁朝肃突兀一笑。 待到笑纹淡了,“父亲猜的没错,我的确迫切希望治好她,她的婚事,我也不愿有人插手。” 门外梁母捂住嘴,另一只手攥着门把,几乎凝固。 门内,梁父问,“那你母亲是胡思乱想吗?” “父亲觉得呢?”梁朝肃反问,“父亲认为,我会跟连城乱伦,背德,还为她治疗不孕,意图她生下我的孩子?” 梁父怔住。 其实,梁母之前声泪俱下,梁父是信了三分的。 但此时一经反问孩子,他陡然清醒,梁朝肃再荒唐浪荡,也不会在后代血脉上犯糊涂。 万害无利的事,总不会娶了连城吧。 “你母亲关心则乱,我会安抚她。至于连城,这个关口她不能消失,我派人把她找回来。既然都不待见她,找回来就安排她远嫁吧,没必要为她,损了一家和气。” 梁父交代完,当先出门,揽着梁母下楼,细声安慰。 早餐已经摆上餐桌,梁朝肃落后一步就坐。 梁母见他一直不碰餐盘里的玉米三明治,只喝了一杯咖啡,就几片熏肉,“朝肃,你怎么不吃主食?” 梁朝肃,“我不喜欢吃玉米。” 梁母惊诧,“你什么时候改口味了?” “昨天。” 突如其来,还有具体时间,梁母觉得奇怪。 只是梁父才说她关心则乱,她不好太神经过敏,吩咐王姨撤下梁朝肃的西式早餐,换上跟他们一样的中式早点。 ……………… 萧达感觉自己要完。 不放连城出门,他就要替连城去买女人贴身的私密物品,还是卫生巾这样碰不得的一级危险物。 放连城出门,违反男人的命令,路上万一出个差错,他不死也要褪层皮。 “要不您在手机上叫个跑腿?” 连城一脸为难。 萧达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未换的衣服,“您不换洗一下?” “洗了。” 萧达错愕,“那您衣服不需要换吗?” 连城也惊讶,“这里的东西,我不方便动吧?” 萧达能跟在梁朝肃身边四年,从他简洁、从不重复的命令里,完美领会含义。自然是个阅读理解满分,不存在交流偏差的人精。 “这套房子是梁先生送给您的。”萧达懊恼之前的隐晦,“主卧里已经准备好一应您的衣物用品。” 连城如中雷劈。 萧达见她这幅模样,到嘴边的话一拐,换成实际证据,“不动产证书在主卧书房,您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 连城梦游似得关上门,查了房本,主卧里逛一圈。 窗帘,床品,地毯,不影响视觉设计的前提下,尽量靠近北方那四年同居的房子。 再出来,她立在客厅地毯边角,看着榴开百子的缠枝纹,阳台上的百子莲,她设想拿下梁朝肃的勇士,绕了一圈成了自己。 连城毛骨悚然。 梁朝肃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