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孤立的黄思语
白微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全然不知何家这一夜的风波,起身端起了搪瓷盆里的脏衣服。 这一身的棉衣棉裤,一个多月没换洗,脏都快硬了,这年头的衣物可值价,不可能说不要。 她端着搪瓷盆,来到招待所门口。 “大姐,请问一下,在哪洗衣服啊?” 王春兰打量着白微,这才发现,她竟然生得这般好看! 大眼睛瓜子脸,师长千金可是师里出了名的一枝花,可是跟这个女子一比,都要逊色几分。 “出门往西走,走个三百来米,有条河。不过昨天下了雪,河面可能结冰了。” “谢谢您。” 白微点了点头,照着王春兰所说的路线,还真有条河。 雪已经停了,河面上结了一层冰,倒不厚,河边已经有五六个妇人,敲碎了冰面,正在洗着衣服。 白微走过去,寻了个地方蹲下来,一摸河里的水,冰得手指头都快僵掉了。 但白微并不介意,当初在北极参加荒野求生,最冷的时候,她还在结了两三米的冰层上,凿洞钓鱼,这种程度的冷,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 将搪瓷盆一放,拿出肥皂,白微正准备将棉衣打湿,一只冻得发红的手伸了过来,拦住了她。 “你这样洗,衣服就废了。” 这声音轻柔而又悦耳,白微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棉袄,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人,她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长得颇有几分古典女子的韵味。 “这衣服脏成这样,不能洗了?” 白微不解地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伸手将白微盆里的棉衣棉裤提了过去,她表情平静,倒一点也不嫌脏。 “这真棉花不能用水洗,洗了会板结。得把被面被里拆开了洗,里面的棉花胎不能洗。” 说着话的功夫,女人竟然从随身带着的军布包里,拿出一把剪刀,帮着白微将被面拆开,将里面的棉花拆了出来。 她做得很是细致,将棉花拆好,又拿了一件衣服包上,这才将布料放进了盆里,倒了些皂角粉进去,装上水一泡。 “这就行了……” 白微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确实不懂,这洗棉袄还得拆开来洗。 “谢谢,谢谢你。” 白微接连道谢,只不过她很是好奇,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剪刀啊? “不用谢,这条河直通雪山,一年到头都很凉,我瞅你年纪小,怕冷的话,可以挑水回去,在日头下晒一晒就没那么凉了。” 对方笑了一笑,特意叮嘱了一句。 白微个头小,脸圆圆眼睛圆圆,长得娇艳却也显得年纪轻,都以为她只是个小姑娘。 “我叫白微,您怎么称呼啊?” 正当女人要开口的时候,一个短发妇人挑着水桶走过来,一把蹲在白微身边,一边用桶接水一边说道。 “小同志,这个人可是个祸害,你得离她远一点!” 她嗓门大,这一吼,把河边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那些个正在洗衣服的军嫂,一看到女人,提着手里的锤衣棒,对着女人吼道。 “黄思语,你还敢在上游洗衣服,滚到下面去!” “她就不配跟我们一起洗,谁让你上午来的,赶紧走啊!” “我也没看见她什么时候来的,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晦气。” 所有人看向黄思语的脸色都很是不善,全都叫嚣着,让她赶紧离开。 黄思语拿起剪刀,一看到她手里的剪刀,几个妇人全都噤了声。 她也没说话,只是将剪刀收好,拿起还泡着衣服的盆子,看了一眼白微,温温柔柔地说道。 “这拆下来的棉花,你先拿回家,别被雪浸湿了。等太阳出来了,你拿出来打一打,能去去灰。” “好……谢谢。” 白微点了点头。 黄思语拿起盆子,迎着寒风,往下游走去,直到走了一百来米,人都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才蹲下来,独自一人在河边凿冰准备洗衣。 她离开的时候,那些个军嫂,全都嫌弃地对着她啐口水。 “哎……” 看着黄思语离开,白微正想追上去,短发妇人刘淑芬一把抓住。 “小同志,你可离她远一点啊,她出身不好,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白微跟着就从刘淑芬的口中知道,部队里随军的孩子不少,就从附近村里的知青里,挑了一个文化最高的来当老师。这一选,就选到了黄思语。 只是黄思语家中成分不好,下放到乌蒙山当知青。 “你知道她为啥随身带剪刀吗?” 刘淑芬瞪着眼睛看向白微,看着白微摇了摇头,她才满意地继续说道,“她以前在村里当知青的时候,被其他知青孤立,骂她反动!听说还有人想要欺辱她,她打不过,就直接拿剪刀捅了自己的肚子,逼退了那些人。” “对对对,从那以后,她走哪都带着剪刀。“ “她根本就是个疯女人,小同志,你可得离她远一点!” 所有人都咧着嘴,劝着白微,一定要离黄思语远远的。 白微抬头,看着远方河边的小黑点,就孤零零的一个人。 黄思语说话轻声细语的,长得也是清丽动人,完全没想到,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做出这般决绝的事情。 一个女人的是在被逼到哪种境地下,才会自残以保清白? “小同志,你是哪家的军属啊?面生得很,没见过你呢。” 那个打水的妇人,好奇地问向白微。 其他几个洗衣服的军嫂,看到黄思语离开后,这才恢复了笑脸,目光都落在了白微的身上。 “这么好看的女娃子,你家男人得是营长级别吧……” 一个穿着灰棉袄的长脸妇人,调侃着说道。 “我……是来跟宋祈年结婚的。” 白微随意一答,目光却落在远处黄思语的身上。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