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稍许,冲着李洱吩咐道,“等你结了婚,你想住在家里就住在家里,要是还想住在以前的院子里也行。这是你的学位证,你先拿着,等结了婚给你安置个正经的工作。” 李洱恭恭敬敬地从老头子的手上接过自己的学位证。应该是老头子专门让人去办的,不然就自己这样上了一个学期就辍学回家的学生,怎么也拿不到学位证和毕业证。 这算不算造假学历?这个疑问在李洱的脑中一闪而过。就算答案是肯定的,李洱也不敢置喙,低头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老头子只是叫他回来一趟,到现在也没留人,他觉得自己不然还是先走吧。索性直接站了起来道别,“爸,那我先走了。在这里给您拜个年,祝您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说着,李洱把来时带着的补品放在茶几上。补品都是按照老头子的身体去搞来的,每年他都会到军区总院那边弄来老头子和黄将军的身体体检报告。 老头子的补品一直都是假着李懿的手送的,至于黄将军那边,大多是借的姑姑的手,李洱本人一向不露面。毕竟黄家跟李家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去了黄家,便会遇上,还要路过自家门口,那种入家门而不得入的心情,李洱不愿意承受。故而,这些年,他该尽的孝心只有在暗里地尽。 老头子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补品,缓缓开口道,“别走了。正好黄老将军家的孙子回国了,晚上一起过去那边吃饭。你们几个小子也好多年没见了,正好趁着今天在一起聚一聚吧。” 李洱尚未开口,就听见他哥李懿的反对。李懿的表现有些过激,猛地就站起来,很不客气地对老头子说道,“你想去黄家尽管去,但是李子不能去,我也不会去的!”从李洱的角度望过去,他哥很紧张,甚至出了一头的汗。 老头子当即拍了桌子,怒道,“李懿,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三十二岁不结婚,好,老子不管!那现在老子喊儿子回来结婚也碍你事了?老子带儿子去老首长家里拜个年也碍你事了?” 李懿张口就要反驳,被李洱拉倒在沙发上捂住了嘴。李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制住了他哥,他哥气鼓鼓地瞪着他。 其实李懿很多年不跟老头子吵架了。要不是老头子这回又整幺蛾子,喊李洱回来结婚,还要带李洱去黄家,李懿也不至于在除夕这天跟他老子吵成这样。此时李洱不住地跟他使眼色,一张漂亮的脸都皱成了苦瓜脸。 李懿这才发现,夹在中间最难做的是李洱。于是,便冷静了下来。 但老头子那边明显开了闸,声如洪钟,“三个月内,要么你结婚,要么李子结婚,你们自己决定!决定不了,到时候老子绑也要绑你们去结婚!现在跟我出门去黄家,别他妈给老子丢人!” 命令下完,老头子第一个站起来往外走。李洱拉着李懿起来,李懿不愿意,生气地坐在沙发上不动。李洱心头郁闷,这要让李懿手下的兵知道,这货没事爱使个小性子,偶尔还傲娇,这些兵们非笑掉大牙不可! “那你不去,我可去了!”李洱见拉不动他哥,索性松开手,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一句可比拉十把有用。 在李洱走出第三步的时候,李懿已经站了起来,跟在李洱的身后。李懿紧张地拉着李洱问,“李子,你认识黄家那小子了?” 李洱的眼睛黯了黯,回道,“我也是听说黄将军的孙子回国了,一直没机会见面,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见一见。”他的声音很平静,几乎不带有情绪的波澜。听在李懿的耳朵里,李懿才放下心来,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李洱没再接话,加快几步,跟上老头子。到黄家院门前时,门前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对李洱而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这辆车。而现在,他只是瞟了一眼过去,淡淡地垂下了眼睑。 李懿站在李洱的身旁,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如老头子所说的,在家怎么吵都无所谓,出门了不能丢人。 三个人依次跨进了门,一进门,老头子就热情地喊道,“老首长,我今年又来您这蹭年夜饭来了!” 话刚说出,黄将军健朗的声音便从客厅里传了出来,“崇光啊,崇光,我今年可是有孙子陪我过年,你家小李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个依旧健硕的老人,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听见黄将军提起自己,李洱乖巧地上前一步拜年,“黄爷爷过年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黄将军定睛一瞧,还真是小李子,脸上便笑开了,嘴里却骂了声,“臭小子,光一张嘴甜。” 李洱笑嘻嘻地抬起头望着黄将军笑。黄将军一看他笑得福至心灵的,兜里的红包就掏出来了,沉甸甸的一个大红包塞到李洱的手里,说,“听崇光说你要回来,爷爷给你补了个红包,十年的一次发了!” 李洱接了红包,往怀里一揣,高兴地说,“刚我爸还说给我娶媳妇儿呢。没想到黄爷爷连老婆本都给我攒好了。” 黄将军一听,笑得更加爽朗。老人家兵戎出身,不像文化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说话特别直,他看了看李懿,又回头看了看自个孙子,说,“小李子,你哥,还有你笙哥都不急,你急什么?” 许是突然从有暖气的屋子里出来的缘故,李洱的脸微红,像是喝醉之后的红晕,他点着头笑着,却并不答话。